电视剧《找不着北》是部现代剧,就在帝都本地拍摄,因此,元翘翘让生病的朱桂云在家安心养病,她一个人进组就行了,但朱桂云终究还是不放心,让陈向南每天去剧组接她。
陈向南来到剧组时,元翘翘裹着军大衣坐在椅子上,正在看场上何兵、王志闻等几位演技派前辈的表演,在心里琢磨:这场戏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演?如果由自己来演的话,又该怎么演?他们和自己的演绎方式,孰优孰劣?
“喏,妈给你做的胡辣汤。”陈向南挨着元翘翘坐下,将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她,“知道你不吃姜,里面的姜丝都给你挑出来了。”
元翘翘想到病中还给她做饭的朱桂云,一脸心疼,嗔道:“剧组提供晚饭,妈还病着,她要做饭,你怎么不拦着?”
陈向南翻了一个白眼,驳道:“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我能拦得住的?”看着场中顶着寒风,穿着夏装拍戏的几位演员,下意识的拉了拉身上的皮衣,问,“你下一场戏什么时候拍?”
“不知道。”看到他诧异的眼神,元翘翘知道他不懂,忙解释:“虽然拍戏之前,场务会提前安排好当日拍戏的场次,但因为前面拍戏不顺,耽搁了时间,或导演突然另有安排,……出现变更,很正常,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等,等人家通知我去拍戏,我再去拍。”
“原来如此。”陈向南点头表示明白,问:“照你这么说,像你这样的小演员,等上一天,一场戏都没拍,也是有可能的?”
“这很正常啊。”元翘翘笑道:“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演员是份需要耐心等待的工作。
没出名之前,需要等戏拍;好不容易等到一部戏,开拍之后,在场外等到拍我的戏份,上去演,然后回来继续等。
有时很可能起个大早,化好妆,在片场足足等一天,却一个镜头都没拍;次日,哪怕可能还不会拍我的戏,仍要早早的化好妆,到片场去等;也可能一天就早上一场戏,晚上一场戏,中间是否有,因为不确定,不能走,只能等。……就这样干等,反正就这么一直等,一直等到我的戏全拍完。
拍完戏之后,等戏播出。”
陈向南想到母亲生病,就是因为元翘翘在一旁等戏,等睡着了,剧组结束拍摄,收拾东西离开时,根本没管她。怕拍大夜戏,回家取东西的朱桂云回来之后,知道剧组已经结束当天的工作,没看到元翘翘,以为她回家了,等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心急如焚,找了大半夜才把人找到,着急上火又挨冻的母亲因此病倒。
因此,他满是怨念的说:“究其原因,还是场务不干事,要是他们的拍摄计划做得好,通知到位,哪用得着你在一旁等?”
元翘翘笑着解释:“拍摄计划做得多好都没用,拍戏这种事,不是说计划拍十场戏,就能一定拍完的,这中间,灯光、道具、机器、演员状态、……不管哪一处稍微出点岔子,可能就要耽误很长时间。
至于通知到位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剧中男女主角和一线红星身上,像我这种不出名的小演员,人家哪有那个美国时间理我?你也别怪剧组工作人员不作为,圈里就是这么一个常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红,就是原罪。反正我们记住教训,下次不会再犯了就是。”
陈向南想到元翘翘因此买手机和汉显BP机花的钱,心疼的驳道:“什么叫下次不会再犯,记住了教训?那是拿真金白银换的。”
元翘翘斜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打开手中的保温桶,立刻,一股伴着胡椒的香气扑鼻而来,低头看着桶中还热烫的胡辣汤,只见里面菜色非常丰富,木耳丝、海带丝、千张丝、黄花菜、牛肉丁、火腿丁、……虽然是勾得薄芡,但浓稠非常,拿着汤匙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热度从胃部散向四肢,整个人都熨帖起来。
看了会儿场上正在拍的戏,陈向南无聊的打了一个呵欠,没话找话的和元翘翘聊天。“对了,你在这部剧中的角色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直接以‘秘书’相称。”
“不是吧?”陈向南忍不住吐槽:“连名字都没有,那岂不是龙套?不是说黄家在圈里挺有能量的嘛,怎么连个好点的角色都没给你接,反而让你在这跑龙套?”
元翘翘白了他一眼,嗔道:“切,你不懂,就别在这里瞎说。我当前主要任务是排话剧,进组拍戏,不过是偶尔为之。如果不是好班底,跟着这些实力派演员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黄爷爷他们根本都不会放我出来。
还有,我不是龙套,是跟组演员。我在这部剧中虽然台词和特写比较少,大部分都是零零碎碎的短镜头拼凑在一块当背景板,但不管我的镜头多散,却少不得,只要拍公司的戏份,作为布景板,我自然得在场。
剧里的演员,不管是王志闻,还是何兵,又或者是王霖、丁霄汉、……都是圈里数得上的演技大拿,旁观他们的表演,对正在学表演的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观摩学习,长戏的机会。”
顿了一下,她又道:“还有,你以为今年的迎香江回归文艺汇演和国庆节的晚会,是随随便便一个艺人就能上的?这种舞台,代表着很多意义,甚至比上春晚都还要难,可是我却去了。如果没有黄家帮忙,我凭什么去啊?”
对元翘翘来说,黄家的存在,让她的起点和奋斗过程和其他艺人变得不一样。
在圈里,有背景跟一定的人脉和社会关系不一定会让她走的更高,但有时却能让她少走一点儿弯路,少费一些心机,也多一层保护。
不可否认,圈中确实有一些“潜规则”,但越是正规的剧组,这样的事越少,不仅仅是因为以导演为首的幕后工作者,要为作品负责,还因为他们有了名气之后,大把大把的靓男美女自动贴上来,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夜夜做新郎或新娘,根本无需背负恶名去打剧中演员的主意。
比如,这部戏里扮演江欣的高媛媛是导演滕华韬的女朋友,作为她的男朋友,导演确实帮她加了一点戏,可是加的戏,不仅不会影响剧情,上演喧宾夺主那一幕,而且还对剧中的故事情节有推动深化的作用,并且突出了剧中江欣这个人的人物性格。
滕华韬对高媛媛的做法,这才是一个正规剧组正常的做法。
后世那些剧中仗着关系的加戏咖,加的故事主线都没了,四十五分钟一集的电视剧,主角出场的时间甚至只有几分钟,和其一比,根本没眼看。
还有,不管什么时候,剧组的投资商都是老大,如果他们来了,有的时候会无视他们的意愿,要求剧中的男女演员中的四、五、六号去陪吃饭,哪怕只是单纯的应酬,但总有人不愿意,可他们大多都拒绝不了,因为一旦拒绝,很大概率就会被剧组换掉,而元翘翘不仅有这个底气拒绝,剧组也不会叫她去。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好处。
电影市场不景气,暂时就不提了;电视剧市场,也是处于供大于求的境地,因此,每年拍出来的作品,能有一半播放出来就不错了。那么多的演员都渴望和好的班底合作的一个原因所在,就是因为好的班底,不仅意味着戏的品质有保证,同样也意味着,作品被压的可能性比较低,拍完之后,大多都能正常播出。
观众是健忘的,如果一直没有作品出现在他们面前,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长一点,不出名的演员就会渐渐的淡出了这个圈子,哪怕再怎么喜爱表演,再怎么留恋这个行业也没用,因为没人找你演戏,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得不退出这个行业。哪怕已经达到一线了,出现这种情况,人气下滑,从一线变二线,退至三线,……渐渐变得不入流都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社会万象,人情复杂,不管什么圈子,都是排外的,像她这样底层小演员,如果没有黄家在后面撑着,原本属于沪圈的她根本进不了京圈。
……
陈向南关心的说:“我听妈说,你被截胡了两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那个名为《金十字架》的电视剧把头款都付了,可还是飞了。这个黄家到底行不行啊?要是不行的话,你赶紧找个经纪人和影视公司,别耽误你的发展。”
元翘翘明白他看她,带着自家人最好的滤镜,解释:“黄家对我而言,类似经纪人或影视公司的存在,但我的表演没达到不可替代的境界,黄家在圈中也没达到一家独大,一言九鼎的地位,也有力所不逮之处,所以,角色被抢,被截胡,很正常。但这并不意味着黄家对我没有帮助,相反,助力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