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沼泽没几步,崆峒派诸人忽然撞入花丛,四处开满莫名艳丽的野花,招蜂惹蝶。红的木棉,黄的迎春,紫的山茶,白的栀子,以及诸多众人叫不上名字、甚至连见都没见过的花儿。然而,这么多不同品种的花儿生长在一起,本来就很诡异。
此时,两个小鬼头的声音又响起。
“咦,那个老头子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你的鬼哭神嚎大炮弹是不是拿错了?”
“怎么会!”野丫头在口袋里面摸索几下,“没错啊,就是这个!”
“那可真奇怪了。”
悟襄子全身瘙痒,正憋得难受,越听越是满肚子火气,隔空怒吼:“你们两个小鬼头听着,待会落在老夫手中,管叫你们好受!”
“老头子好凶啊,我们去叫大王咬他。”
“好!”
接着又是一阵枝叶悉悉乱抖,两个小鬼头飘然远遁。
悟襄子这下子不敢鲁莽去追,警惕地看着那些艳丽的花花草草,本以为光提防植物就可以了,却未曾想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一阵闷雷般的嗡鸣声。
说是闷雷般的嗡鸣声,兴许有些夸张,不过一大群胡蜂扑扇着翅膀铺天盖地冲过来的场面也着实骇人,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胡蜂,不是一般的胡蜂。
它们,叫黑盾鬼蜂,是夏药王用黑盾胡蜂跟虎头鬼蜂交配繁殖出来的变异品种,世间仅有;脾气狂暴,毒素极强,浑身漆黑亮泽,体积有普通胡蜂双倍大,螫针足足长两分,一旦扎进皮肤,便立即分泌一种腐蚀力极强的酸液,使人休克。
说是杀人蜂一点都不为过。
数不清的黑盾鬼蜂成群结队飞来,劈头盖脸,见人就蜇。
悟襄子首当其冲,连换月牙铲、风火扇、挎虎篮几样宽兵器,也防不胜防,面部和手背被蜇中几处,伤口火辣辣的刺痛,瘙痒之症反倒是其次了。
转眼间,崆峒派诸人便溃不成军,在花丛间滚来滚去,呼爹喊娘。幸亏诸人有内功底子,换作寻常百姓,早就昏厥过去。
潘家英急呼:“火把!火把!用火把!”
同门师兄弟顿时醒悟,挥舞手中火把,总算稳住阵脚,奈何火把数量不多,捉襟见肘。
悟襄子有点心虚,虽然他自诩武功造诣不凡,可是招架不住黑盾鬼蜂数量多啊,看天空中密密麻麻,近百只黑盾鬼蜂一齐冲过来,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有那只没有挡住,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忽然,背后浓烟大作,滚滚而来,呛得悟襄子心惊胆战,只道是谁又不小心触动夏药王的另外一个机关,回头细看,竟然是潘家英那小子在生火。
潘家英一边被蜂蜇,一边生火,疼得龇牙咧嘴,也无暇叫痛,还嫌烟雾不够大,双手又从地上抓起一捧枯叶,尽数覆在火堆上。焰舌噗噗几下,枯叶立即被引燃,大股灰浊的烟雾升腾起来,将白蒙的瘴雾冲出一方缺口。
说也奇怪,黑盾鬼蜂碰到这些浓烟,就像喝醉酒一样,没头没脑的乱飞,有的甚至直接掉头撞地,余者纷纷落荒而逃。一物降一物,世界真神奇。
悟襄子忽然明白过来:好小子,居然懂得用烟熏!
殊不知潘家英在崆峒派学武,闲时还负责砍柴,被蜜蜂蜇过几次,蜇出经验来了。
直到身边再也没有黑盾鬼蜂盘旋,崆峒派众人死里逃生,这才松了口气。抬眼只见同伴脸蛋鼓起肿包,甚是滑稽,互相指着捧腹大笑,料想别人见我也如是。接着便觉浑身伤口宛如火烧一般,相比之下,刚才那一点点瘙痒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又纷纷鬼哭神嚎起来。
悟襄子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几枚玄鹤丹,玄鹤丹是崆峒派的疗伤圣药,活血化瘀,解蜂毒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杯水车薪,能疗得几人,而且玄鹤丹十分珍贵,用来解蜂毒大大的浪费,不禁老眉深锁。
“家英,多亏你用烟熏走这些恶蜂,否则师兄弟们有苦头吃了。不知你身上可有蜂毒的解药?”
潘家英挠挠脑壳,有点不好意思:“解药也是有的,只是不多,要大家同心协力……”
悟襄子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岂料他当真有,不禁大喜过望:“哦?是什么解药?”
潘家英面色古怪,上前附耳,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童子尿?”
悟襄子登时老眼翻白。
童子尿解毒,在医书里面确实有记载,淋涂在蜂蛰处,可以缓解毒性,倒不是潘家英故意戏弄大家。
当下,悟襄子招呼众弟子聚拢过来:“你们谁还是童子?快快撒尿解毒!”
众人面面相觑,又是错愕,又是尴尬,哭笑不得。人人表情各异,十分有趣。有人沾沾自喜,有人垂头丧气。更有甚者捶胸顿足,悔不该贪一时之欢,导致今日要低声下气向别人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