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两个字,在众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原来那儒生便是当今武林神仙般的人物——李布衣。
那这个和李布衣打成平手、娘娘腔的富绅,又是什么来头?众人纷纷搜肠刮肚,想起正邪几个老怪物都不像,任凭他们想破头脑,也想不起武林中竟然有这号人物。只有岳居正隐隐约约猜到什么,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莫非那传说是真的?
白慕华虽然身受重伤,性命倒是无碍,勉力想撑起身子,李布衣连忙制止他。
白慕华执意行礼道:“见过李前辈。”
李布衣侧目瞥他一眼,板起脸孔,不苟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木已成舟,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女婿,偶尔来访也是匆匆来回,甚少与他说话。
云霓裳大喜,师傅就在眼前,只要有他老人家在,天大的事情也不怕了,将一对儿女推到跟前:“叫师公。”
白如云和云挽霞躲在娘亲怀里,怯生生的喊了声,这老头子很凶的。
李布衣还想板着脸孔,无奈一双娃儿实在伶俐可爱,就像瓷娃娃般,又眼珠清澈明亮,透着英气,岂是那些死物能比,想严肃也严肃不起来,从嘴里硬生生的挤出一个“乖”字。
“天行,你瘦了。”
说完,李布衣忽然五指张开,抓向盖天行的右手手腕,出手之快,疾如闪电。
盖天行此时也非吴下阿蒙,本能的捏了一记密宗大手印,欲拒敌于门外,刚出招又马上打住——我岂能与师傅动手!
就在他稍微迟疑之际,李布衣的五指已经乾坤易位,顺着他的密宗大手印缠过去,准确无误的捏住他的手腕,变化之巧妙,倒像是他主动将手递过来一般。
手腕经脉乃是练气之人的要害部位,一旦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盖天行胸膛起伏不定,连呼吸也沉重起来——罢了,罢了,死在师傅手下,也算是还了师恩,总好过死在这些乌龟王八蛋手中。
接着,他只觉得有一股淳朴雄浑的内家真气渗入他的经脉,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全身顿时如沐春风,暖洋洋的。
盖天行心中宽慰:原来师傅是想为我疗伤,弟子纵使不肖,师傅终归还是疼爱我的。
可惜……
他摇头苦笑:“师傅,弟子只怕是不行了,剧毒已经扩散到全身经脉,迟了。”
李布衣忽然跳将起来,指着盖天行破口大骂:“早就跟你说过,内功修为不足,就不要强行用《弹指剑》!受了伤,中了毒,便该挖个洞躲起来疗伤!你非要逞强,看,连命都没了吧!”
他骂着骂着,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眶湿润,忽然用力捶着自己的胸膛,哭丧起来。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的脾性,当初便不该传你《弹指剑》口诀。”
众人何曾见过这神仙般的人物又骂又哭如此失态的模样,都愣在当场。
那娇慵慵的富绅,旁若无人的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指甲,乍然听见《弹指剑》三字,顿时眼睛发亮,整个人都鲜活过来:
“李布衣,第一场,我用《天魔掌》斗你的《流云飞袖》,不分胜负。第二场,我用《梯云纵》比你的《归藏步》,也是不相上下。第三场,我用《拈花指》跟你的《弹指剑》比划比划,怎么样?”
他阴柔的嗓音随口说来,已然震惊全场。《天魔掌》是香灯会的独门武功,《梯云纵》真武派仅传入室弟子,《拈花指》更是少阳寺高僧才能修炼。三派都是当今武林的中流砥柱,明争暗斗,决计不会将本门武功共同传授于一人,可是在这个娘娘腔的富绅口中,就像从自己的书架里面随便挑一门出来练练一样。
合欢圣母、虞占魁和无花因事关师门,分外紧张,不约而同趋前一步,异口同声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何门何派?”
富绅娇魅魅的斜视他们一眼,阴阳怪气的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人家又不认识你们。”听他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出来跑江湖的。
三人还想追问,便在此时,盖天行魁梧的身躯忽然摇晃几下,轰然倒下,如山崖塌陷,一发不可收拾。他仅凭一口傲气支撑到现在,终于油尽灯枯。李布衣脚步拐转,已经绕到他背后,托住他的身躯,缓缓放平,躺在云霓裳怀中。
李布衣忽然瞥见他胸膛发黑的腐肉上深陷着一个掌印,登时脸色铁青,沉声问道:“是谁干的?”
他拧起双眉,冷冷的横扫全场,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众人只觉如坠冰窟,无人敢接话。虞占魁尤其觉得背心发凉,刚才偷袭盖天行的一掌,将剧毒逼入体内,乃是致命的直接原因。
盖天行临死反而释怀:“弟子做了好多坏事,得罪了好多人,才招来今日的报应。师傅要是一个个报仇的话,岂不是和弟子一样?”
李布衣也是一时气话,顿时无言以对。
富绅依旧不依不饶的追着李布衣,捏起兰花指:“李布衣,第三场,你比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