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天行劫持唐绝雨走后不久,又有一匹骏马匆匆追来。
那骏马生得头细颈高,四肢修长,飞蹄之时昂首扬鬣,当真高贵,尤其那浑身褐红色的毛发异常亮泽,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浸血绸缎一般,竟然是西域最为尊贵的汗血宝马。
马背上是一个金发碧眼的魅红女子,披风猎猎,仿佛一只展翅而飞的火凤凰。寒风似刀,刀刀割在她白净的肌肤上,她缩着脖子,裹得严严实实,这样的天气应该躲在火炉旁被窝里,但是内心深处有一股坚忍不拔的动力,令她无惧寒冷,逆风飞骑。
正是西域欢喜宗的宗主曼陀罗!
曼陀罗原本驻颜有术,面容姣好如少女,但现在因为功力耗费严重,连眼角的鱼尾纹也藏不住了。此时她应该闭关静养几个月,补充真元,以尽快恢复容颜,可惜……
这匹汗血宝马是她的爱宠,平时就是说话也温声细语,唯恐惊吓了它。现在鞭鞭抽打在它的股腿上,却一点也不心疼,还嫌它跑得慢。
“唊唊唊,跑快点啊!你是不是马啊,比头驴还慢!”
可怜失宠的汗血宝马,千里奔波,便是再神骏也跑得累了,何况坡势险峻,速度自然放慢下来,呼呼直喘热气,任凭主人如何鞭打诅骂,决计也快不了。
“你这个好吃懒做的畜生,枉本宗主平时待你那么好!哎呀……停!”
曼陀罗心烦气躁,刚扬起马鞭,乍然瞧到两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都是白素服饰,与天地融为一体,若不是她眼尖,只怕就此忽略过去,殷殷鲜血已经在茫茫白雪中冷凝,周围脚印杂乱,显然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
她顿时吓得天旋地转,连马鞍都坐不稳,双手死死抓着缰绳,唯恐一松手就会摔倒,口中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她猛然翻身下马,连爬带滚扑过去,颤抖着探出手,又哆嗦着收回来,杀人如麻的她竟然害怕触碰这两具冰冷的尸体。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将那两具尸体翻过来,却原来是两个瘦巴巴的老头子,一个长白眉,一个刀疤脸,均是身中唐门暗器而死。
“呸呸呸,吓死本宗主了!”
曼陀罗玉手扫了扫高耸起伏的胸脯,惊魂未定。
雪地上尚有一痕模糊不清的马蹄印,直指中原,颇有些时辰了,再慢些就被大雪掩盖。
曼陀罗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清凉沁肺,登时头脑也清醒不少,连忙翻身上马,口中喃喃说道:“尊者,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唊,我们追!”
汗血宝马还没有缓过气来,从鼻孔呼口热气,扭着屁股,慢悠悠的向前挪。
黑夜逐渐笼罩大地,风雪越发的冰寒刺骨,便是盖天行再狂妄,也不敢与老天爷对着干。
于是,盖天行带着被俘虏的唐大小姐,在附近转了几圈,暮霭朦胧之中,终于找到一个山洞,不至于露宿荒野。这山洞不大不小,恰好容得下二人一马躺下,洞内倒颇干净,并无兽粪秽迹,且有干松柴和生火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何时何人曾借宿于此。
简单安顿下来,盖天行便一声不吭走出山洞。
唐绝雨芳心猛然蠢动起来,这不是脱离魔掌的天赐良机吗?可是,当她看着山洞外面越来越浓烈的漆黑,越来越呼啸的风雪,越来越陌生的山岭,勇气就越来越消沉。
说不定那个摄丹魔是故意试探自己的呢,她告诉自己说。
就在她犹疑不决的时候,盖天行抱着一大堆柴枝回来,还拎着一只山鸡。那山鸡已经开膛破肚,洗得干干净净。山岭被白雪覆盖,也难为他竟然打得到猎物。殊不知盖天行自小跟随李布衣居住在山林中,虽然这几年养尊处优,但是砍柴打猎的功夫一点也没有落下。
接着,盖天行点燃篝火,山鸡用烈酒佐料,外面用大叶包裹,再涂上一层泥巴,直接扔在篝火中烤。唐绝雨好奇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从未见过这么简单原始的烹饪手法,虽然恨意满腔,但是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个摄丹魔不在,今晚自己怕要饿肚子了。
不久,火光熊熊,烘得山洞温暖如春。
盖天行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斜倚在洞壁上,火光明暗,映得她俏脸倍增明艳。
“小丫头倒是听话,没有乘机逃跑。”
唐绝雨狠狠的回瞪他一眼:“犯唐门者,虽远必诛!本小姐还没有报仇呢,岂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盖天行嘿嘿冷笑,倒是一点也不怀疑她的决绝。
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动武输给他,斗嘴可不能输:“有人说你是真性情,为了一个女人,从西域杀回中原,依我看啊,其实是个大笨蛋。”
盖天行苦笑:
“我确实是个大笨蛋。”
“我和小师妹都是白云山下的人家,从小一起长大,她爹娘死得早,村里那几个坏小子笑她没爹娘,闹得她都哭了,我就追着他们打,从村头追到村尾,我一个打三个。”
“后来我们一起拜师学艺。二师弟聪慧,许多招式一学就会。我笨得很,于是天没亮就爬起床,多练几次也就会了。小师妹贪玩不上心,我学会了就悄悄教小师妹,否则要被师傅责骂的。”
“小师妹最敬佩武功高强的人,我现在武功这么厉害,小师妹一定会喜欢的。”
他望出洞外,黑幽幽的天空缀着无数碎零零的星芒,那是东方。
小师妹睡了吗?
唐绝雨道:“感情这东西,又不是比武招亲,武功厉害就一定能赢?”
盖天行扬扬眉:“小丫头还没有意中人吧,懂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