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有名字,叫飞虹,可惜姓乔不姓黄。
长相其实挺好,可惜据说青梅竹马的男人被强征出去当了辅兵,最后也不知道是死在魏国还是死在了明郡,反正是再没有半点音信传回来了。
她总是不愿意说起以前的事情,就算谈起现在的事情,也是哀愁大过信心。
几乎满村都是老弱妇孺,简直就是乱军下手的首选,隔壁村里的男人多了些,就仗着组织义舍的名头把各个村子里的男人都喊了过去,整天四处巡逻。
隔壁村的村长现在是个年轻男子,名叫钱壮,以前是个猎户,现在凭着一手刀弓本事,被大家伙推举为首领,他知道这个村的女子多一些,时常借着巡逻的名义来这里四处挑拨。
只可惜,他长得不是很理想,而且为人也抠搜,姓钱,也爱钱,恨不得把别人家的粮食都搬到自己家里去,哪里肯拿出半粒粮食来勾搭寡妇。
于是村里的女人们便越发不肯搭理他。
当乔飞虹站出来组织妇女们自己保护村子的时候,钱壮还带着一帮人过来闹事,潘家村的男人们这时候站出来跟钱壮唱反调,问钱壮到底想干什么。
乔飞虹一个女子在乡里人缘极好,平常就是个热心肠,哪家哪户出了事都是她在帮忙,那些男人们平时就觉得亏欠人家一个弱女子,现在更是跃跃欲试,想帮她教训教训钱壮。
钱壮到底是没多大胆,名声在乡里是最重要的,大家伙一是看他有本事,是个跨涧追虎的好汉,二是他名声没啥问题,所以才肯跟着他,但若是钱壮带着他们不干好事,这以后谁还愿意跟着他?
他只好哈哈一笑,说今天只是过来帮乔家妹子修修村子外面的沙袋。
不过他现在手下也聚集起来了二三百号男子,都是来自各个村,里面还有不少十二三岁的娃娃,但拿起粗制的刀枪,毕竟也勉强算是一股子民兵。
从来都是独人独行的钱壮这时候就有点膨胀了,百十号人听他的号令,天天喊他钱大哥,把这个年轻猎户的心也喊野了。
他看见乔飞虹的时候就惊为天人,现在倒是不敢带人过来闹事,只是三天两头带着那么点野味,然后就成半天的粘着乔飞虹。
陈谓然带着人在田里测量的时候,乔飞虹就在旁边的田埂上看着,她知道这位是王爷,碍于陈谓然的吩咐,也不敢让村里人去置办什么酒宴,只好在旁边干看着。
她稍微转过头,看见村口又出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俏脸上顿时有些发愁。
“妹子,瞧哥哥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钱壮脸上笑嘻嘻的,隔老远就扯着嗓门喊道,看见乔飞虹站在田埂上,他脸上出现了高兴的神色,快走几步想要过来。
他眼里只有乔飞虹,没看见几个人忽然挡在他的身前。
“站住。”
宋长志冷冷地看着这个猎户,眼里有些警惕。
现在时节特殊,听说楚帝那边有个官吏被刺杀了,谁知道那些已经彻底麻了爪子的世家会不会继续派人过来刺杀王爷。
他们此刻身上穿着常服,陈谓然为了下地方便,连外面的厚常服都脱了一半,赤着两臂在田里刨土测量。
曲辕犁那些东西,其实只要说给铁匠一听,大致描述一下,照着现在的模子改一改,造型也就出来了。
陈谓然发现,这里的土地没有严格的划分,大家说的都是几块田,没人说几亩田。
基本上就是本地世家的人过来划分一块差不多的土地,然后照着这个面积,依葫芦画瓢地去划分其他土地。
结果就是肯定有的人拿多,有的人拿少。
因为一块田的范围,实在是太模糊了,世家也正是利用这个漏洞,大肆侵吞土地。
朝廷户部有个笑话,说是楚国每年的耕地都在减少。
土地不开垦也就是个保持原状,那减少的土地去哪了?全被世家吞了呗。
陈谓然并没有帮助当地官府再建立什么土地制度的想法,当初在凉郡的时候,他就是提了一嘴,具体的规章制度都是年先生帮他制定的,反正最后在凉郡确定了田亩制度。
当时还没看懂那群官吏眼中莫名的敬佩之色,现在,他倒是能理解一些了。
拍拍手上和身上的泥土,陈谓然站起身的时候感觉一阵腰酸背痛。
要知道,他每天都有练三十教的内功,按照三十的说法,是他每天都在慢慢进步,但这点子进步,需要经年累月才能有明显的成果。
但看着旁边那个女村长下地干活的麻溜样子,倒是让他有些羞愧。
一想到那个女村长,他就下意识看向一旁,这时候,才听到争吵的声音。
宋长志指挥几个侍卫把钱壮压在地上,他冷着脸逼问钱壮是从什么村来的。
钱壮说一句,他就跟乔飞虹查验,偶尔说错几个字,就让人下手打屁股,臊的钱壮满脸通红,直骂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没敢多说什么的乔飞虹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等陈谓然在田里问话的时候,她才回答说这人是隔壁村里的民兵队长。
陈谓然蹲在钱壮旁边,也没说让他起来,直接问道:“你们那什么民兵队有多少人?”
“有五百多人,各个都是青壮,不过,他们都听我的话,你要是识相的话,最好把我放了”
钱壮才说完话,头又被按了下去,随即啃了满嘴的泥,他也算是个骨头硬的,就算现在没法挣脱,也依然含糊不清的骂着当地的村话。
乔飞虹可是知道陈谓然什么身份的,她怕钱壮祸从口出,他自己遭殃不要紧,眼看着王爷有照顾她这个村的意思,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坏了事。
她仔细思考着,想找办法赶走钱壮。
把手上的泥巴仔细擦了擦后,陈谓然慢悠悠地站起来,挥挥手让放了钱壮。
这个猎户气的满脸涨红,刚才拎在手上的一只小野鸡也掉在地上,已经死掉多时的鸡又被溅了一身黄土,别提有多难看了,他看了一眼,终究是舍不得,从地上提起来,照着原来的路又跑走了。
“王爷”乔飞虹有些担心,但凉王却懒得多提什么,边走便说道:“去找个铁匠过来,孤下午要让人打几件东西。”
他又看向了宋长志:“拿我的王令,先去调些兵马保护附近的村庄。”
“喏!”
“今日又放归了一批人,总数大约有三千人,沿途有驿站和兵卒押送。”
沈修典才念到一半,楚帝就抬起手,脸色有些痛苦的说道:“今日朕有些倦了,爱卿替朕处理吧。”
“圣上,您”沈修典露出担心之色,楚帝却摇摇头,让他继续处理政务,自己则慢慢躺上软塌,想要歇息片刻,一闭上眼,他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