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饭桌上的气氛怪怪的,大伙各自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表面上专注着碗里的饭菜,实则个个竖起了耳朵,想要偷听那几个人之间的谈话。
当然,除了宋长志以外,没人知道为什么王爷和三十对视的眼神那么古怪。
士卒们知道王爷身边有个头号高手,平时只要是他出手,就没有拿不回来的人头。
但是,他们通常称呼他为:
十先生。
而且很多人甚至都搞不清楚那个十是石还是史。
而刚才沈焕讲述的故事中,里面有个人叫三十。
低着头扒饭的沈焕,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头全部埋进饭碗里,他吃完一碗后,还像个小媳妇似的盯着自己的已经空荡荡的饭碗,似乎恨不得用目光再把碗洗干净。
“去把碗洗了。”陈谓然推开自己的碗,看前面的烤鸭还剩下半只,便又推到三十面前:“剩下一点,你吃了吧。”
“好好。”三十从刚才就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和缓了一些,他笑了笑,也不客气,抓起烤鸭就开始撕,撕成几块以后,就开始大快朵颐,他的饭量似乎和身材是成反比的,在凉郡那儿还有点发胖的痕迹,可出来溜达一圈以后,身材又变成了块板儿,装成沈焕的娘子他都看不出真假,这种蠢货也不知道是怎么派到楚国来的。
天生就是当幸福饭桶的料。
旁边沈焕拿走了所有人的空碗,然后放到水盆里丁零当啷的洗着碗,不过听那动静,像是在洗着玩,旁边跑堂的伙计看这样不是办法,假如碗洗坏了那伙客人又不给赔钱,最后遭殃的还得是他。
“客官,客官,小人给你洗”
伙计放低了态度,压低了声音,小声对沈焕说道。
沈焕无言的瞥了他一下,手掌微翻,一只金叶子从他袖口射出,直接钉在水盆上,尾部还兀自颤动着。
伙计吓了一跳,但他也颇有胆色,对着沈焕拱拱手,拿起金叶子就离开了。
他也不敢全拿走,等抵完饭钱后,又乖乖把找的银钱拿给沈焕。
等大家都吃喝完了,沈焕也把水盆里的碗弄碎了几个,就是洗完的碗也还有不少油腻,平常在家里他都是当老爷享受的份,哪里干过这种活计,他一怒之下,转身就跪在陈谓然面前。
“求王爷明示,还有什么要小人做的事,尽管您吩咐。”
“你知不知道楚帝军中现在有多少兵马?”陈谓然想了想,身子微微倾向沈焕。
沈焕一楞,他还真知道。
不过,要不要告诉他呢,反正凉王现在也没法查到。
“大约有二十万吧”他随意掐了个数字。
陈谓然冷哼一声,旁边的三十轻弹了一下放在桌上的剑,剑刃顿时自动滑出,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剑尖直接没入沈焕身前的地面。
“就连列国的小儿这时候都知道,楚帝手下有二十万大军,孤关心的是,”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一行人立刻押着沈焕,浩浩荡荡地走出了这座客栈。
刚才三十一指弹剑的样子有多帅,现在从地上捡剑收入鞘中的样子就有多狼狈。
沈焕付过了钱,所以伙计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感慨一声江湖太乱,还不如在客栈老老实实擦他的桌子。
“楚帝打了半个魏国,总不可能二十万大军一个不折损吧,他的辅兵有多少,他的粮草积聚在哪里,魏东现在也没有给他提供各种支援”
三十亲热地搂着沈焕的肩膀,陈谓然则是很亲切地在旁边继续补充道:“我想你不止了解楚帝的事情,京城里那位就不了解吗?有什么知道的,就说给我听听,要是有意思,我说不定就留你一条命了。”
你特么在威胁我?!
下意识就想彰显一下大魏武人气节的沈焕,顿时感觉到右肩一阵剧痛,抬头一看,是三十和煦的笑容,但此刻,沈焕却从里面看到一种恨不得把自己挫骨扬灰的神情。
“楚帝麾下可战之兵不会超过十万,他的另外一大半军队都被布置在魏东,就等着魏地上其他两方势力主动进攻魏东,然后那十多万楚国精锐一举杀出,就等着”
“等等,他把十多万精锐都放在魏东?那他现在军营里的”
“都是辅兵和岑井两国的降卒,加起来也能有好几万,基本上都是把这些人先拿去冲阵,而后精锐再进场作为后援。”
沈焕补充道:“这个消息,是臣有特殊的信息来源,在楚帝营中有个内线,而且他还是世家子弟,只要给钱,就能给你消息。”
他生怕陈谓然听不出自己话里的意思,便又嗫嚅道:“臣臣其实还知道楚京里的那位皇帝。”
“这跟臣在御书房找到的东西有关。”
不知不觉中,三个人已经走到一处荒地里,随行的那些军汉都跟在后面,但离三个人还是远远的。
沈焕心里有些慌张,以往他杀人越货的时候可没少把尸体往这荒郊野外一扔。
“那个秘密,你现在可以说了。”陈谓然捅了一下沈焕,后者吓得跳了一下,还以为他是被刀捅了。
发现没事后,他才颤颤巍巍的讲起来:“臣之前不是在御书房又胡乱抓了一把东西嘛,后来再查看的时候,发现一封楚帝和安家的书信,信是楚帝写的,他在几年前让安家秘密送两个孩子入宫,安家不得不同意,信里的内容有许诺给安家的一些条件,但在信的末尾,楚帝却严厉警告安家不准泄露消息。”
“在那不久之后,宫中就传出了皇后诞下两名皇子的消息。”
沈焕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声音略显沙哑:“臣推测,那两个皇子,很可能就是安家的那两个送进宫的孩子。”
“继续说。”陈谓然脸上并没有露出沈焕预料中的各种表情,反而看上去相当平静,但又继续说道:“而后直到今年,宫中都没有宣布有新皇子诞下,楚帝要么是把皇子藏在了其他地方,要么,真的就是一无所出。”
“所以,他对您和那位皇帝之前的打压其实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沈焕分析道:“如果他无所出,而又为了自己的面子,让安家送两个孩子入宫,那又是为什么呢?比起势大权大的安家,直接从民间找两个孩子不就行了吗,毕竟,若是那两个孩子以后真的有人继位了,说不准这楚国姓陈姓安了。”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是安家呢?更何况,楚帝那样的枭雄,怎么可能为了面子就去拿别人的孩子装成自己的孩子。
“后来,臣又想到一件事。”沈焕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王爷,您还记得太后姓什么吗?”
“额”陈谓然一愣,但沈焕已经说得上了头,这话也就是随便问问,不等陈谓然回答,便又立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