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亲眼看见韦景明等人被押进卫所时,宋台都没反应过来。
自己为什么会听这个生面孔小破孩的?
“如果他们是诬告韦百户,那肯定要抓啊。”小破孩理直气壮的模样尤在眼前,“如果不是……那我们就当把他们接进来,是让他们免遭那些小喽啰找麻烦咯。”
好正义,好有道理,他居然无法反驳。
所以小破孩问他有没有可靠的狱卒,还让整理两间牢子,就是为了保护这几个人?
他混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牢子还具有避灾功能??
“韦公子。”某间牢门前,孟令的询问声响起,“不知你手上是否还有其他东西可以证明,令尊与令叔当年的约定呢?”
“除了那纸旧文书,别的没了。”干净的牢房里,韦景明泄气地坐在地上,“可是文书被……被叔母骗了去,但,但我能把那份文书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他便当即将文书背了一遍。
这种文书要现编不太容易,因为书面语用法同口头语不一。孟令听着他背诵,心下忖着。
“我们也能证啊!”对间牢房里,一个鼻青眼肿的中年男子叫起来:
“景明他爹当年快咽气的时候,咱几都在旁看着哩!亲眼见他拉着他弟和景明,交代他弟将来要守约,把位子还给景明。结果现在呢,呵!”
牢里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我们当年都看着哩!”
“我看啊,老韦走后不久,景明失踪,没准就是这韦瘸子害的!”
“我也这么觉得!景明小时候多机灵啊,把他丢十里外都能自己摸回家呢!”
孟令点头,捶了捶临时搬来方便她写案卷的案几。神情不忿。
“岂有此理。”她皱鼻愤然,“他们竟如此无情无义,当年承了你爹让位之恩,如今却将你反咬一口,指不定十年前还有害你之嫌。”
转向宋台,孟令呼声道:“请大人传韦百户夫妇登堂,如此背信弃义倒打一耙之人,须当众板刑,以儆效尤才是!”
宋台:“……?”
不是。虽然韦景明这方的人品,看起来比韦百户家靠谱点儿。
但你做为一个锦衣卫,居然仅凭一面之词就如此武断?
难道不应该是证据为先么??
宋台正要有些失望的开口,韦景明却抢先道:“不可啊大人!事虽如此,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叔父叔母,若因为这家事而让长辈当众受刑难堪,那岂不是我不孝?”
“他们待你到这地步了你还管屁孝?!”一邻居吼他,“你要孝还来这里干什么?”
一同被关进来的其余几人亦说如此。
韦景明垂首抿唇不语。
孟令脸上早已褪去了方才愤懑不平的神色,将这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大人,”她朝宋台轻声道,“传韦百户夫妇来吧。”
宋台果断回绝:“不妥。”
“不是让他们来挨打。”孟令笑道,“不来也行,只要大人按照我说的安排,带我去见他们,我传递一两句话即可。”
“你最好莫要消遣我。”宋台将信将疑照做,半个时辰后,韦百户夫妇到了千户所公堂。
宋台坐镇,先跟韦百户攀扯些公事当做寒暄,孟令则将这对夫妇上下左右审视一番,心中有了些底。
她对二人道:“方才宋大人将韦景明一伙人抓起来了,择日可论罪处刑,希望能让韦大人和韦夫人解解恨。”
“多青壮的孩子,凭自己的力气去寻个正当活计多好。”韦夫人眼底掠过一丝喜色,面上却惋惜道,“何必这般招摇撞骗说是我家侄子呢?那些个帮腔的老臭皮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