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早上上班,刚刚在办公室坐定,坐了一晚上火车的乐洗玉,一下火车,提着提包就直奔车间。
一见面,就对顾盼说,省纺总公司的学长方驰,因为批给我们二十吨棉花,被领导批评了!
“这事严重不?现在,我们动用的棉花还不多,大概两吨。要不,我们把剩下的棉花退回去?”顾盼听了,心里很过意不去,她不愿意让帮助自己的人受委屈。
乐洗玉大大咧咧说:“没事,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章处长主要是批评方驰在拨付物资的时候,没有仔细核对工厂有关信息。工厂主体变动了,没有进一步了解核实。造成了不必要的纠纷。”
顾盼松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乐洗玉说:“主要是去年开始,棉花涨价太厉害了,二级棉都到了一万五,我们特级棉每吨才八千,质量又好还便宜。看见我们拿到这批棉花,兄弟厂家都眼红了!况且,今年又遇到产品质量大抽检,谁拿到这批棉花,就意味着谁的棉纱棉布,就能够在这次质量检查中脱颖而出。这个诱惑太大了!”
顾盼吃惊地问:“那你的这个学兄对我们的帮助真是太大了!这棉花全省就只有这二十吨?”
乐洗玉笑道:“你以为呢?全省一百多家纺织企业,就我们是刚刚搭的草台班子,却在棉纱棉布送评产品中拔得头筹,你以为是什么原因?这是三年前的分配物资,其他的工厂早就纺成了棉纱,织成了棉布,上市销售了。我们厂的那些老爷,忙着给自己找出路,把这事给搞忘了,倒是给我们留下了!”
顾盼攥紧拳头说:“坏事变好事了,这对我们厂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乐洗玉,我们开始正式生产了。这段时间,你在外面跑市场,情况怎么样?”
乐洗玉捧起杯子喝了口水:“中美、中欧纺织品贸易摩擦,对我们外销产生很大影响。一方面是国内棉花价格上涨,另一方面是外销价格下跌,两头挤压纺织厂的生存空间。甚至到了这种程度,平纹2102这个品种,一米布的利润还不到一分钱。”
乐洗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盼的脸色,看着她愁容满面,乐洗玉乐了:“但是,我们拿出去的样品,还是颇受市场欢迎的。外销中,优质棉布还是很有市场,价格也很坚挺。另外,棉纺织行业也在积极开拓国内市场,内需也有所扩大。”
顾盼看着乐洗玉一脸坏笑的样子,说:“别玩虚的,你就告诉我,你拿了几个订单吧!”
乐洗玉把桌子上的提包打开,摊开积分订单,给顾盼介绍说:“一共拿了五个订单。这是省纺织总公司的外贸订单,这是赐梦服饰的订单,这是芳华服装厂的订单……”
顾盼激动得跳起来:“这些订单,加起来都八千匹,够我们三个月生产的了!”
乐洗玉说:“顾厂长,其中这两份订单,还只是意向性的。另外,他们都有要求,产品必须达到样品的同等质量。”
顾盼点点头,说:“好好!乐主管,这段时间辛苦了,我放你三天假!”
乐洗玉大喜:“真的吗?”
顾盼笑着说:“再问就是假的了!”
乐洗玉赶紧摆手说:“别别别,我不问了还不行吗?”说完,转身跑出去。
乐洗玉正思考如何安排自己的漫长的假期,结果,戴丽丽找来了。
“易方实业派人过来谈判,顾厂长让你参加。”
“姐,丽丽姐,你就说没找到我,我已经走了!”乐洗玉连连拱手。
“好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敢当逃兵!”说着,戴丽丽拧起乐洗玉耳朵。
“哎哟,疼!”乐洗玉护住耳根,“我今天早上刚下火车,顾厂长批了我三天假,你最起码让我休息一天呀!”
戴丽丽不干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你负责,你不参加谁参加?”
戴丽丽揪着乐洗玉来到厂部大楼的接待室,成婧、王晓鸥与顾盼相对而坐。两个人进来,分别在顾盼身边坐下。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成婧没有理会进来的两个人,前倾身子,咄咄逼人的问道。
乐洗玉问身边的顾盼:“他们提了什么要求?”
顾盼双手一摊:“他们要这二十吨棉花。”
戴丽丽一听,当场就炸了:“不怎么样!我们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成婧也不理会戴丽丽,盯着顾盼的眼睛,说:“你们这批棉花,找的是省纺总公司的方驰,是吧?章处长说了,这可是违规行为!”
乐洗玉也是火了:“我说呢,原来是你们告的黑状!不过,你们既然打听到了这件事,也应该打听到了,方驰也就是被处长叫过去谈了话,屁事没有!有点失望吧?”
成婧依然不理会乐洗玉,眼睛还是盯着顾盼,揶揄道:“这个官司还有得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就是打不赢,我们可以拖。我们易方实业耗得起,你们云锦——啊,不对,你们千紫耗得起吗?你要是不同意,这个官司,我们就跟你一直耗下去!哈哈,连乐大律师都请到了,每次出庭,估计律师费都付不起吧?”
乐洗玉笑了:“不劳成厂长操心,我们申请的是法律援助,是不用支付律师费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让王律师打听打听,乐教授是谁?那是我爸!我倒是想问问,你们的律师费是多少,这样拖下去,你支付得起吗?”
王晓鸥站起来,吃惊地问道:“你你,你是乐教授的公子?”
乐洗玉嬉皮笑脸地说:“如假包换。”
这次,成婧沉默了。她迫切想得到这批棉花,这次的抽检,关系到工厂的荣誉,更关系到市场。成婧认为,上次送检,并不是工艺和管理的问题,她认为,拉开差距的还是原材料。如果能得到这批棉花,成婧确信一定会在抽检中脱颖而出,这对工厂的经营实在是太重要了!
成婧开口了:“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们是打着云锦的招牌,得到的这批棉花,我没说错吧?我们要一半,这不过分吧?”
王晓鸥插话说:“我们按照进价付款,还可以分摊运费。我们都是安惠县企业,都是同行,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搞得那么僵呢?”
戴丽丽说:“呵呵,当初起诉我们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们这么说啊?拿个鸡毛当令箭,以为能把我们按在泥地里,往死里踩!现在不成了,有求于我们了,就说好听的话,有用吗?”
顾盼坐在中间,,隐隐看出成婧的谈判策略,先开出一个高价,然后在一步一步退让。顾盼认为,这还不是对方的底线,所以依然没有发话。反正旁边有哼哈二将,都不用自己开口,他们就都怼回去了!
“顾厂长,这批棉花,我按照市场价购买,这总行了吧?”成婧又退让了一步,眼睛里透出乞求的眼神。
这样自己并不吃亏,而且还可以快速变现。现在最差的就是钱了!顾盼有些意动,准备见好就收。
乐洗玉碰碰顾盼的胳膊,在耳边小声说:“我们的合同签到了十一月份了,到时候,没有棉花,订单怎么完成?再说,订单都约定,要保持与样品同等质量,换了棉花,就很难达标了!。”
成婧听说他们的订单都到了十一月份,更是羡慕嫉妒恨,还不是因为送检产品质量高,让他们打开销路!如果这次抽检结果出来了,这个成绩影响更大,他们千紫厂指不定还会好成什么样呢!
成婧对这批优质棉花更加期待了:“顾厂长,我只要十吨,不不,只要五吨,怎么样?”
顾盼站起来说:“成厂长,实在对不起,我们没有多余的棉花,因而没办法给你们。我们还有事,今天就谈到这儿了!”
成婧也站起来,怒目圆瞪:“顾盼,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顾盼,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