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宁夏,只见阿免露出一张狰狞到极点的面孔。
那是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蓝墨色的皮肤,歪嘴,龅牙,塌鼻,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皮朝外翻着。
说这是世最丑陋的面孔也绝无夸张之处。
斗笠掀开的刹那,阿免如遭雷击,怔怔许久,忽地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嚎,疾步奔回房间,嘭的一下将门关死。
隔着老远便听见阿免剧烈的喘息声。
宁夏猛地醒过神来,奔到门边轻轻地敲门,才要说话,门内传来尖利的叫声。
“不怕,阿免,不怕,有君大哥在……”
宁夏轻声安慰,心里很是惭愧。
阿免斗笠被揭开的瞬间,宁夏也震惊得失了神。
他有想过小阿免可能有什么缺陷,却没想到是如此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当时他也被吓到。
“哪里来的妖怪,吓死老子了,长成这样,怎么不去死?”
钱乙怒声咒骂。
他觉得自己先前的惊呼,实在太过丢脸,此刻便将所有的火气发到阿免头。
“闭嘴!”
宁夏大怒。
他深深知道阿免这如水一般清澈的小丫头,此刻的内心是何等的惊惶。
“你踏马的找死!”
钱乙怒眼圆睁,话才出口,他忽然发现问题不对。
眼前这个斗笠客身忽然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气息,这种气息,他只从衙中刽子手赵三春的身感受到过。
只要赵三春所过之处,整条街的猫狗都得夹着尾巴逃走。
这是杀人杀多聚集起的煞气。
此刻,眼前这个斗笠客身散发出的煞气,比他从赵三春身感受到的还要强烈十倍不止。
“滚!”
宁夏断喝。
钱乙心神为之夺,赵甲和王里长更是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三人同时发一声喊,屁滚尿流地奔走。
宁夏捡起地的斗笠,来到门前,在破旧的门槛坐了下来,不再劝慰阿免。
屋内的哭声让他肝肠寸断,忽地,他从识海空间取出一根细长的笛子,吹奏起来。
这是他前世学得的本事,也就会吹一曲梅花三弄。
悠扬缠绵的笛声一起,门内阿免的哭泣声忽然停止了,尖利的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也不见了。
宁夏反复吹奏,并不高明的技法,配合着独特的环境,盈出一种空灵的意境。
这一吹足有小半柱香,宁夏放下笛子,腮帮子隐隐发疼,轻轻敲门,“小阿免,容貌是父母生的,自己不能做主,纵有遗憾,也当坦然接受。
何况,这世有的是皮囊光鲜的俊男美女,但艳若桃花,心如蛇蝎之辈从来也不曾少了。
君大哥便见过很多很多的恶人,他们穿着漂亮的衣服,生着俊俏的脸蛋,口说着最动听的甜言蜜语,干的却是丧尽天良的丑事。
而我们的小阿免呢,有着一颗金子一般的心,这样一颗心岂不胜过天下最美的脸蛋……
快开门,再不开门,今晚的回锅肉,我可要和阿爷扫光了。说好的三局棋,咱也下不了了,就当你输噢。”
“不行,人家没输。”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小阿免俏生生立在门边,指甲全是鲜血,不少蚂蚁,昆虫聚在他脚下吮吸着从她指间流下的血液。
她头缠着一块黑布,裹得紧紧的,只露出怯懦而哀怨的眼睛。
宁夏轻轻抓过她的小手,小丫头疼得直颤,却没哼出一声。
宁夏故意假装在怀里摸一把,实际是从识海空间调出一瓶真元膏。
苏冰云赠的那瓶真元膏早就消耗一空了,这是宁夏后采购的。
他亲身试用过,真元膏的疗伤能力的确出众。
他从瓶中挤出指甲盖大小的药膏,在小丫头手均匀地涂抹。
不消片刻,小丫头受伤的指甲便开始结痂了。
小丫头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是被真元膏神异的药效惊到了。
“揭下来吧,小模小样的,还能吓到大哥么?”
宁夏伸手,小丫头往后缩,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听话,乖……”
宁夏抓住小丫头的肩膀,平静地盯着他,“相信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他不是一定要看小丫头的狰狞鬼面,而是知道小丫头受到了多深的伤害,若不及时开解,将成为一个大大的心结。
小丫头不再躲闪,宁夏轻轻将她脸黑布解开,面带着微笑,目光透着柔光。
即便眼前这张狰狞鬼面,丑陋到了极点,宁夏心里想的都是小丫头金子一般的心,并不用刻意伪装,也能平静地直视。
小丫头呆住了,她从宁夏眼睛里找不到一点点厌恶和嫌弃,只有无限的怜惜。
“哇”的一声,小丫头哭出声来,扑进宁夏怀里,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哭声越来越大,直哭得气不接下气。
宁夏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给她理顺气息。
不多时,小丫头竟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日出东山坳,晨光惊飞鸟。
见小丫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宁夏将她抱回房间,折身来到灶台,一通忙碌后,不多时,便有米香裹着袅袅炊烟腾起。
一边做着饭,宁夏也在想着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局。
他识海空间内,没存金银,其他物资不便露白,念头转了转,宁夏决定等吃罢早饭,从识海空间拎出两条熟肉,去走走王里长的门路。
不管怎样,王里长和几个税吏是说得话的。
只要王里长肯下力,应该会有腾挪的空间。
宁夏一锅米饭才焖熟,正要去叫小丫头,忽然一张大网兜头罩来,瞬间收紧,将他拖倒在地。
便听钱乙喝道,“好个兔崽子,叫你张狂,终是落到爷爷手里了吧。”
朦朦胧胧,便见十余道身影围拢过来,不远处王里长也率领二三十妖族青壮,手里持拿农具,立在不远处。
宁夏才被扯直,钱乙刀鞘就抽了过来。
再看清宁夏面目后,刀顿在空中钱乙长大了嘴巴,正要惊呼,赵家一帮人先惊呼出口。
“啊,啊啊,人族,人族……”
“天呐,这,这怎么可能……”
“老王,老王,你,你们要干什么……”
场面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混乱。
一边是赵甲,钱乙等税吏惊得大呼起来,一边王里长等青壮脸充满了恐惧,持拿着农具将赵甲、钱乙等一干税吏牢牢围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