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招儿没有回,但心里的欣喜蔓延开来,她感觉身体漂移,上升到半空中,飘然入睡。
这晚,白招儿睡得很安稳,早上她还赖了床。
来这里之后,没有人认识自己,虽然偶尔也会孤单,但更多的是满足,没人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重新做自己呢?
大黑发来短信:“上午忙着,你要注意保暖哦。”
此时,是12月1日。
白招儿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心满意足。
时间过得欢快,又到了下班时间,白招儿又走在那条路上,最近她下完班,都会准时回住处,连步伐都加快了。
她知道,大黑一定又在小巷里等她,他温热的胸膛,会给自己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然后自己的手、脚会一点点的热起来,直到在心底烫出一道道星光。
“冷吗?”头顶上的人轻问。
“白天冷,现在不冷了。”怀里的人回。
“这给你!”
“什么?”白招儿上楼前,手里被塞来一个盒子。
等她回到房间,打开灯,发现是一双鞋,一双很厚、款式老土、外面是皮子、里面是厚厚毛绒的长筒靴。
没有跟,没有线条,没有装饰,笨重得不忍直视。也有优点,那就是合脚,还有暖和。
还有一双手套,手套是皮的,点缀着一颗绒球,倒不难看。
“你把我当老太婆么?送我这么丑的鞋子。”白招儿躲在被窝里发信息,一个人笑出声来。
“丑是丑了点,但是暖和,我找了很久的,你穿上就不会长冻疮了。”
大黑又怕白招儿不喜欢,赶紧加上一句:“要不你最冷的时候穿穿,或者就在房间里穿?”
“你怎么知道我会长冻疮的?”
“我看到你手背上、手指上的疤,不像是受伤留的。”大黑回道:“而且,你的手那么凉。”
白招儿想起来,小时候,因为冬天要帮忙干农活,常常要碰冷水。
那时候远没有现在的条件,农村人皮粗肉厚,无论温度多低,都是直接伸手做事。
小孩子长冻疮,老人手开裂,是常有的事情,谁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有一年,养母身体不好,家里的泽泻是白招儿和妹妹招娣两人负责清洗、加工的。
那年真冷,堆在一起的泽泻成了一座冰山,每拿一颗,都像是握着一把刀子,手生疼生疼。
大年三十,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弟弟白宝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的熊掌,哎呀,怎么长了熊掌,熊掌怎么能用筷子,哈哈,笑死了。”
一家人看过来,白招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肿成了面头,鼓鼓囊囊,黑紫黑紫的,十分骇人。
整个冬天,白招儿都在被嘲笑,年少不懂事的她,又听了老人家的土方子,用硫磺敷在已经溃烂的手背上,之后冻疮没有好,还留下了几个很深的疤痕。
连带着,耳朵、脚底、脚趾也长了冻疮,痒的时候,挠心挠肺,如影随形。
冻疮就像是人骨子里的自卑,只要有了,之后的同一时刻,它们都会冒出来,挡也挡不住。
第二天,白招儿穿上了那双笨重的鞋,戴上了手套,一整天身上都是热热的。
这年的冬天,因为大黑的原因,变得不再寒冷。
白招儿第一次没有长冻疮,一颗都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