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玉虎急着厕所,来不及去拿废纸,一时情急随手从大门正中土地的位置扯下神圣贴儿就往茅厕里跑去。
在这里有必要多交代几句,否则有很多人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当地的村民大都在家里面供奉一些神圣,所谓的神圣就是每到春节时,家家户户都在家中的不同位置贴大小不一的各种画像,敬若神明无比的尊崇,每逢过年过节还要摆水果、饭菜以及各种供品,以祈苍保佑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多财多福。
每当你走进农家,最先看到的是一个长胡子老头的画像,一般有十六开纸大小。人们称之为土地。有道是:土地当门坐,保佑一家人。
玉虎一家三口,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玉虎没有兄弟姐妹,但是老爸对他并不娇惯,本来这小子就喜欢惹祸,再加赵魁脾气不好,所以,时不时地总会被父亲打骂。玉虎的父亲名叫赵魁,但见他豹头环眼、狮鼻阔口,酱紫色的脸膛黑里透红,长得是人高马大、不怒而威。打冷眼一看,就跟猛张飞似的,生性耿直、快人快语、脾气暴躁、性如烈火。
玉虎刚进厕所工夫不大,就见赵魁也向厕所走来,他不知道厕所里面有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到里面一看发现儿子正在拉屎,于是转身想要出去。无意间看到玉虎手的神圣贴儿不由大怒:“你小子怎么把土地(贴)弄到这儿来了?”
“我想拉屎找不到废纸,没有别的东西可用,所以只好拿它来将就一下了。”
“混帐!你拿什么擦pi股不好,怎么能拿神圣贴儿来干这事儿呢?”
玉虎无奈道:“我也是太紧了,实在来不及找其它东西,没有办法这才拿它来应应急。”
“真是胡闹,神圣贴儿是让你小子应急用的吗?”
“那你让我用什么?总不能用手擦吧?”
“你就是用手,也不能拿它来擦pi股,你也拿这些大神太不当一回事了,如此亵渎神灵,难道你就不怕遭到天谴?”
玉虎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一张纸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这东西当手纸都有些勉强,纸质一点儿也不绵软,又脆又硬,擦的pi股都疼还擦不干净,而且弄不好还容易把纸抠破,倒不如破窗户纸好用……。”
“听你小子的口气,想必这样的事你也不是干了一回两回了,我说咱们家的神圣贴儿前几天怎么老是不翼而飞,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呢,原来是你小子从中做的手脚呀?真是造孽!”
玉虎知道抵赖不过,只能是默认了。赵魁火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兔崽子简直反了天了!我跟你妈对这些神圣贴儿敬若神明,处处小心尚且唯恐侍奉不周,真所谓:晨昏三叩首,早晚一柱香。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拿它擦pi股,真是大逆不道。赶紧把神圣贴儿请回去,香谢罪,否则不然我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瞧你这话说的,你让谁在茅厕里吃不了兜着走他也兜不走啊,这又不是在食堂,在食堂的话,吃不了还可以兜走一点儿。”
赵魁不耐烦道:“少他娘的瞎白话,还不赶紧把土地请回去!不然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说来说去它也就是一张纸。你敬他是神他就是神,你拿他当个屁,他屁都不是。你没听过那句话吗?说是佛祖看我,佛祖眼中我就是佛祖,狗屎看佛祖,狗屎眼中佛祖就是狗屎。”
“你听谁说:狗屎看佛祖,狗屎眼中佛祖就是狗屎的?”
“俺玉龙哥经常看书,这话就是在他的日记本里看到的。尊重别人等于尊重自己,藐视别人也等于蔑视自己。”
赵魁气的踢他一脚怒冲冲道:“你个败家玩意儿,真是死狗扶不墙,佛祖走到哪儿都是佛祖,怎么在你眼中就变成狗屎了呢?这会儿老子还没工夫搭理你,等我先把土地请回正位再跟你小子算账!”说完随即从他手中拿过神圣贴儿,恭恭敬敬地重新贴到影壁墙冲大门的位置,然后摆好香烛跪地祈祷:“神家赎罪,小孩子不懂事,无意间多有冒犯,失礼之处还请大神见谅。所谓:不知者无罪。要怪只能怪我平日对他疏于管教,一时不查险些酿成大祸。幸亏发现及时方才极力挽回。今后我一定对他严加管束,保证再也不会发生此类事件。”
老赵一个人嘟嘟囔囔也不知道他都说些什么,总之就是请求原谅之类。
玉虎拉完屎找不到擦pi股的东西最后用自己脚的鞋底擦了擦才算勉强搞定。他的心中始终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张纸随便印一个人的头像,就能让无数的村民对其顶礼膜拜。随后他也找来一张纸,拿一支蜡笔写玉皇大帝四个大字,口中念念叨叨:“随随便便胡乱划拉几下就能成神了?真要这么容易的话,那我不是也可以变成玉皇大帝了?”
不一会儿,父亲焚香祷告完毕又要儿子在神家面前忏悔谢罪。
玉虎用手一指自己写的字一本正经道:“玉皇大帝在此,你在大帝面前因何不跪?”
赵魁看了看玉虎手中的白纸不屑一顾道:“老子跪天地,下跪父母,你小子胡乱瞎写几个字就想要我下跪,你蒙谁呐?谁承认他是玉皇大帝了?”
玉虎振振有词道:“对呀,你也知道随随便便搞一张纸,想说他是什么就是什么不灵了吧?既然你不承认这是玉皇大帝,又怎么能让我承认你刚才所说的就是土地呢?”
赵魁据理力争:“咱们村家家户户的影壁墙都能看到他的影踪,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可以说是大伙儿都公认了的。”
“你们谁愿意承认谁就承认,反正我就当它是一张纸。”
赵魁气冲冲道:“臭小子,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死不悔改,我看你不想吃饭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饿你四五天,到时候看你还犟不犟?”
“想要让我信服,最起码也要拿出让我信服的理由才行啊,你说它是神,我认为它就是一张纸,不信咱们把这两张纸一起烧了,你还分的清哪个是土地,哪个是玉皇大帝吗?”
赵魁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事的:“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咱俩也不用抬杠,你说它是一张纸,我说它是土地,要不然咱们随便找一个人过来问问,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吧。”老赵说着话就要拉着玉虎去大街找人求证。
玉虎看到父亲不肯罢休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打鼓。因为他知道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家里供奉着神圣,虽然那真的不过是一张纸,而村民也都把那些印有画像的薄纸当做大神一样看待。一旦被人证明自己打算擦屁股用的纸,就是人们供奉的土地,到时候父亲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那真是拳拳到肉没有半点情面可讲。不过这小子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他在跟父亲的交手中一贯喜欢主动出击,绝不等着被动挨打:“你能找人证明,我也能找人证明。若是我能找人证明我手的就是玉皇大帝,那又怎么说?”
赵魁嗤之以鼻:“玉皇大帝也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胡乱写几个字就能得到认可的,至少也要有人买账才行。若是真有人供奉它是玉皇大帝,那么今天的事我就可以暂不追究。”
玉虎闻言立时来了精神:“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希望你不要赖账才好。”正巧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门口经过,玉虎赶紧前拦住指着自己写的字问道:“小朋友,你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字?”
小姑娘大声读道:“玉皇大帝。”
赵魁反驳道:“什么玉皇大帝?这不就是一张破纸吗?”
小女孩也十分认真道:“这面(几个字)真的是玉皇大帝嘛,这几个字还是我奶奶教我的呢。”
玉虎当然知道自己手拿的就是一张破纸,幸亏自己事先在面写了这么几个字,要不然今天这一关还真不好过。接着他又指着影壁墙贴的神圣贴问道:“那你再看看那面是什么字?”
小姑娘看过之后摇摇头:“那面什么(字)也不是。”
玉虎兴奋的一拍大腿:“老爸呀,这次你听见了吧?我问她我手拿的是什么?她说我手拿的是玉皇大帝,我又问她咱们家影壁墙贴的是什么,她说什么也不是。怎么样?现在证明不光我一个人说那就是一张废纸,就连这个小姑娘也说它什么都不是了,小姑娘就认准我这里的玉皇大帝了,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
赵魁一时也被整懵了:“你这小丫头怎么睁眼说瞎话呢?他手里拿了一张破纸,你就说是玉皇大帝,而我们家的土地(神),你却说什么也不是,真不知道你家里人是怎么管教你的!”
玉虎心里清楚小姑娘完全是被自己误导了,这也正是他所要追求的效果,情知此地绝非久留之地,一旦等到父亲明白过来,免不了又要多费一番口舌,因此趁着老爸还没转过弯儿来赶紧的脚底抹油,事不宜迟耽误久了怕是不好脱身。想到这儿对父亲道:“不要总是对别人吹胡子瞪眼的好不好?你别再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我找的人证可以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说过我能找人证明,你就不再难为我的,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恕我先行告退。”
赵魁由于事前说过如果玉虎找到别人证明他拿的纸是玉皇大帝,就不再对他进行追究的话,所以玉虎要走他也不好横加阻挠。不过他对玉虎提供的所谓的什么人证就没有好气了,不由得粗声大气地说道:“你这小丫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子手里不就拿了一张破纸吗?你怎么能说那是玉皇大帝呢?”
小姑娘感觉也挺委屈的,极力辩驳道:“刚才他问我: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字?正好我认识那几个字,所以就说是玉皇大帝,难道我说错了吗?要你说你说这几个字念什么?”
赵魁大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几转,忍不住自语道:“哎,这几个字还真是这么念,而且大都是一个字音,不存在多音字的问题。那他问你我家的土地是什么时,你怎么又说什么也不是呢?你们家就没有供奉过土地神吗?你天天进家门,不会连这个都不认识吧?”
小女孩有理有据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张纸供奉的是土地神,可是刚才那个哥哥也没有这么问我呀,他只是问我那面是什么字?这张纸本来就没有字嘛,所以我就说什么(字)也不是。”
赵魁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挑不出小姑娘的话里有什么毛病。换其他人回答,也差不到哪儿去。问题就出在玉虎的问话面,自己一心只想着抓到玉虎的把柄,打算好好的教训教训那小子,因此对于刚才玉虎的提问也没太过在意,完全没有意识到提问之中一丝细微的差别,竟然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差。看来说话还真是一门艺术。所谓:话有三说三讲,各有巧妙不同。你还别说,我真是小看那小子了,满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又不小心被他钻了空子,看来今后还要对这小子小心应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