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诗韵刚拍完精华,就听见门卡啦一声被推开,许文山扯着领带进来,一脸疲倦。她赶紧起来,体贴地让保姆去倒一杯凉水过来给许文山,然后一边替许文山揉着肩膀一边轻声细语问道,“怎么今天开会开到这么晚?”
许文山摆摆手,有些烦躁地抱怨道,“说是我们在林安那边的样本房出现裂缝,当初我就说不让你小舅子来掺和这项目,你非哭着闹着……”
夏诗韵脸色微微变化,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摆出一副委屈巴巴地模样,在许文山对面坐下,噘着嘴嚷嚷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只是出现一点裂缝而已,糊上些水泥砂浆弄些装饰遮一遮不就好了?”
“你懂什么,这要等专家评估出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真要是质量不过关,这个项目就得重新来,”许文山一想到要赔本就心烦意乱,只恨自己当时心软,让夏诗韵插手,也亏他信了那个不学无术的小舅子,“我今天去看了,阳台翻边施工不合理,转角地面多处空鼓……一堆问题,这问题房你让我卖给谁?前期广告都打出去,现在又突然要延期开售,你这不是在打脸么?!那些难缠的股东肯答应?”
夏诗韵面色一沉,估计也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时不敢出声。许文山揉着太阳穴,今天股东大会他能搪塞过去,但以后要是再出类似的事情……这已经不光是威信力的问题了。
但是看夏诗韵一副受了惊吓、双眼含泪光的娇弱样子,许文山又不由地重重叹口气,摇手说道,“行了,我也不是怪你,当初也是我脑子糊涂才让事情演变成这样。一切等明天专家评估出来再另想办法吧。”
“文山……”夏诗韵心里立刻如释重负,她过来轻轻挨着许文山,压低声音温温柔柔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吃一垫长一智,以后肯定不感情用事了。”
见夏诗韵立刻服软,许文山也没办法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接过保姆递过来的水猛地灌了一大口,“宇宇和康康呢,都睡了?”
夏诗韵温顺地点点头,同时眼珠子一转,立刻将问题房的事情抛到脑后,“都睡了,就是康康……”
“康康怎么了?”许文山皱眉。
许康可是他最宝贝的儿子,不容有半分闪失。
夏诗韵微微低下头,揪着手心说道,“也没什么事,今天我不是出去买衣服包包么,遇到顾晚晚,我还没说话,倒是被她冲撞了几句。康康哪里能看着她妈妈被人欺负,直接替我说了回去,没想到那个顾晚晚牙尖嘴利,还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拿我小三的身份说事……”
说着声音越发小,隐隐带了些哭腔。许文山勃然大怒,还没开口又听见夏诗韵继续哭哭啼啼地说道,“当时那么多店员都看着,都取笑我!文山,我跟你在一起是图你的钱吗?我不就图你这个人而已,你对我好,我就跟着你。那顾晚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我小三这事,就那样给我张罗开,我、我……”
夏诗韵不再说下去,而是轻轻拿起手绢擦眼泪,梨花带雨,让许文山好不心疼。
许文山面色一下子黑下来。
顾晚晚从哪里知道……当然是从许洛河那里。
许文山猛地站起来就要往许洛河房间走,一股压不住的怒气一拱供地顶上脑门子,脸色恐怖得连保姆都吓得险些杯子都因为手哆嗦而拿不稳。
又是许洛河。
本来公司就一堆事情,现在他还在这里唯恐天下不乱。
夏诗韵眼珠子再转了转,急忙伸手拉住许文山的手腕,抽噎地摇头说道,“文山,文山!你等等,不一定是洛河说的,你别怪他!”
许文山回头,脸上满是凶狠,望向夏诗韵的眼神又带了一丝怜爱与疼惜,“诗韵,你这时候还要维护他!我看他已经烂到骨子里,以后指不定会把我们家弄成什么样子!”
“不打紧的,文山,”夏诗韵不让许文山走,强颜欢笑地说道,“我毕竟只是洛河的后妈,他对我有敌意是正常的。你就别追究了,是我还做的不够好,我若是对他更关照一点,他也不会这样……”
话说得圆溜,既定了许洛河的罪又佯装把过错揽到自己头上。夏诗韵在心里满意地冷笑一声,说完低下头,露出忏悔柔弱的一面。
“诗韵……”许文山攥紧拳头,只恨不得将她紧紧抱住,好声安慰,“苦了你了。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情,你就跟我说,我一定会为你做主。至于许洛河……”
他目光复杂,胸中还烧着怒意。
等许洛河上了大学,他许文山便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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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
许家素来早睡,就算是周末也几乎不超过十二点就熄灯。
夜深人静,许宇忽然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扒开被子,偷摸着来到房间大摆钟面前。他费劲地推开大摆钟,一个方形的洞口就乍然出现。
而隔壁正是许洛河的房间。
他爬过来,掀开遮住洞口的画卷,正在复习的许洛河似乎见怪不怪,仍然计算着题目,只是轻轻说道,“书在床底下。”
许宇那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裂开一个笑容,他猛地点点头,兴奋地从床底下拿出那些课外书,席地而坐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他喜欢看名著典籍,还有很多爱好,却在夏诗韵的管控下每天三点一线,还要上各种补习班,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宇宇,你可是妈妈的骄傲。她们看不起妈妈,你可不能不给妈妈争气!看那些书有什么用?对你有什么好处?能让你发财么?你和许洛河不同,是云泥之别,以后你是要继承家业的,懂吗?”
只有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这里,他才似乎能静下心来。
之前许洛河并不太搭理他,换位思考一下许宇也明白。可是某天不知怎么的,许洛河在夏诗韵许文山不在家的时候,请师傅凿了个暗洞,方便许宇进来他房间看书辅导功课。
只记得那天许洛河眉眼淡淡,靠在墙边对他说道,“算是答谢你在我每年忌日时候给我带鲜花吧。”
许宇以为是许洛河对自己的身体灰心丧气,已经开始想着后事,还说这话暗示他要扫墓带花。
许宇摇摇头,比同龄人略微成熟的脸上带着适龄的天真,“会好起来的。”
许洛河不可置否,伸手想摸摸许宇的头,却又慢慢收了回去。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