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过往的噩梦惊醒的时候,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这年头没有麻醉药,动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看到我醒了,张云依端了一碗药过来,慢慢喂我喝下。这中药真是苦啊,喝药的时候呛着了,又牵动伤口,疼得我冷汗直流。喝完药,张云依不知从哪拿出根棒棒糖,放到我嘴里。
张云依:“刚才军医来给你诊脉,说你的脉象很像是女子脉象,所以你的伤口是我给你包扎的。不过看来,军医说的没错,念归,姑娘?”
这年代思想不是很保守么,为什么你就没有一点看了别人身体的不好意思的感觉,难不成是惯犯?
我问道:“那些追杀我的人,可有抓到?”
张云依:“没有,他们看见军营就全部撤退了。不过我已经传信回京了,说是我被人追杀,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在调查了。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杀你?”
我:“我其实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小的时候,我曾经被人追杀过一次,有幸大难不死,后来就和家人失散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而再的对我下杀手。”
张云依:“你胸口的那道剑伤,是小时候被人追杀留下来的么?”
我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那道伤口我平时都不怎么敢看,每次看见都要做噩梦,伤口虽然早已愈合,但是濒死的恐怖感却深深的留在了身体里。
张云依掰开我的手指,刚才握的太用力,指甲都掐破掌心了也没感觉,张云依取过药膏给我轻轻抹药。
张云依:“这么说来,林致远也不是你的亲兄长了?我看他倒是很护着你。”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急忙问道:“致远哥怎么样了?”
张云依:“放心好了,那帮杀手的目标是你,一直对我们紧追不舍,哪有功夫和林致远纠缠,我看他功夫不错,不用护着你,自己脱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那就好,致远哥当年救了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张云依:“你一直女扮男装,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么?”
我:“也不全是,主要是扮成男子平日行事比较方便。”
张云依:“那倒也是。”
我:“我的伤口现在疼得不能动,能不能给我家里送个消息,告诉他们我没事。”
张云依:“往五城兵马司送消息的时候,就一并连你家里也告知了。”
我:“你今天是去永宁侯府吃酒席,才遇到我的么?”
张云依:“嗯,各大世家怎么也有个面子上的交情。”
我:“这个棒棒糖快吃完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支?”
张云依听完就又从怀里掏出一支棒棒糖,还是我之前发明的色子样式的,我笑着对他道:“多谢了,等我伤好了,制作一支超大型棒棒糖给你当谢礼。”张云依果然很爱吃甜的。
张云依也笑了,这一笑就跟秋日朝阳一般让人觉得温暖又安心,偏偏还嘴硬道:“我一个男子,要你个大型的棒棒糖做什么,你这谢礼好没诚意,得再加一件。”
我也很豪气,“行,那我就送你两支棒棒糖。”
张云依气的掐我的脸,“我是这个意思么?”
我赶紧装可怜,“哎呀我的伤口疼。”
张云依听罢放开我的脸,温声道:“你好好休息吧,这里是军营,我看他们谁敢进来追杀你。”说完给我掖了掖被子,拿上药碗出去了。
我留在军营安心养伤,为了加速伤口愈合,补充身体营养,张云依每天让人给我专门做吃食,不是乳鸽就是猪蹄,做的还比较原汁原味,几天吃下来吃的我都快要吐了,我跟他建议道:“总这么给我开小灶我也不好意思,其实我每天吃一个鸡蛋喝一杯牛奶就好了,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张云依鄙视我一眼,“你以为那些东西是做给你吃的,那是以我受伤的名义得来的。”
我:“那给你吃行不行?做的实在太难吃了。”
张云依怒了:“那我要不要顿顿都去熙和楼给你买去呀?军营里吃饭还这么挑。”
我也怒了:“谁挑了?我不是说每天一个鸡蛋就够了么,我不要吃乳鸽,不要吃猪蹄。”
张云依被我闹得没办法,只好说道:“今天就不给你做了,我去让他们给你煮鸡蛋。”
我:“可以的话,我更喜欢吃蒸鸡蛋。另外,军营里有牛乳或者羊乳么,煮的时候放入几颗杏仁或者少许的茉莉花茶,可以去除膻味,喝起来比较...哎我还没说完你去哪呀?”张云依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养了十天左右,伤口结疤了,而那些杀手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五城兵马司全城搜捕都没有找到一点消息,张云依决定回一趟英国公府,顺路送我回去。
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被子,我躺在马车上一晃一晃的颠簸。张云依掀开帘子坐了进来,我问道:“你怎么不骑马了?”
张云依:“你是不是傻,我不是跟所有人说是我被人追杀,而且受伤了么?怎么也得装装样子。五城兵马司的人真是没用,这么多天了什么也查不到。”
马车走了一会,又听张云依说道:“那些杀手身手利落,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为什么要锲而不舍的追杀你呢?”
我:“我不都跟你说了,我和家人失散了么,当时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闭眼,装睡。张云依也没有再追问,但是他肯定对我的身世起疑心了。
马车到达林宅,致远出来接我,他的腿伤还没有好利索,走起来还一瘸一瘸的,张云依抱着我走下马车,一路把我抱进卧室,放下我才去和致远说话。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云依转身对我说道:“你好好养伤,我下旬再来看你,别忘了我的谢礼。”嘱咐完才告辞离开。
致远关上院门,周先生升恒哥全部过来了,连小蔓今日都回家了,小蔓仔细的给我把了脉,确定我没有大碍了,才说道:“这几天真是急死我了,幸好姐姐没事。”
我摸摸她的头,对周先生说道:“那日追杀我的,和八年前追杀我的是同一伙人,绝对错不了。”
周先生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悲伤、愤怒还夹杂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太子只留两个女儿在世了,他们到底还想怎么样?!”
升恒哥怜惜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么多年了都风平浪静的,他们突然出现在京城,我怀疑幕后主使这些年就在京城,主使者或者他的下属认出了小念,才会再次追杀。可是都过去八年了,怎么认出来的呢?”
周先生看着我,可那神情又不像是对着我的,良久才说道:“太子六个儿女中,念儿是最像他的,小时候只是眉眼相似,长大了着一身男装,这风姿就更像了,但凡当年对你父王记忆深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与他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