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前厅。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施如意一直在跟熟悉的不熟悉的来宾打招呼。
左右逢源,像个花蝴蝶。
这会儿余光瞥到侧门处,儿子谢守君疾步进来,神色很是狼狈。
领带歪斜,西装不整。
一看就是在哪儿受了气,火没撒出去。
身后一帮小跟班,焦头烂额,小心赔笑,他却越哄越上头。
施如意眸色微深,酒杯低低倾斜,与刚认识的某传媒总裁轻碰了一下,转身优雅离开。
……
“守君哥哥你别生气,她一个刚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女孩子,不知羞耻说那种话,是她的问题。守君哥哥没必要跟她生气,平白显得咱们小家子气。”
“你可快闭嘴吧!我谢哥哥明明是家教严明,绅士风度,不跟她一个孤儿计较!你自己小家子气,别随便带上我谢哥哥!”
“就是就是,你是嫡亲的大少爷,谢爷爷那么疼你,我哥都羡慕你。”
“害,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年轻。以为她个小丫头片子,看着弱不禁风跟个病秧子似的,没想到,居然那么、肮脏龌龊!”
“孤儿院能有多干净。谁知道她那一身病,到底怎么来的。”
“就是就是……”
谢守君听着讨好的马屁,本该神清气爽。
可不知怎的,今晚这些话偏偏越听越上火。
他想赶人走,却莫名开不了口。
心底有个不像他的想法,想要听,听他们说下去。
听听这些小辣鸡,还能说出什么更猖狂无礼,大不敬的话来。
失控感,让谢守君无名烦躁。
他抓过一杯酒,仰头闷尽。
胃里翻腾,心底似有火灼烧,涌起一阵阵无名狂怒。
“……滚。”
低嗬声自喉咙深处发出。
像盛怒骂人,又像野兽要发狂。
施如意走近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向来骄傲如孔雀的儿子,眉沉气粗,双目赤红。
她吓一跳,当即将人拽到角落,低声呵斥。
施如意:“你怎么回事!”
谢守君被突然的拉扯惊醒回神。
他用力甩头,试图甩清脑子里奇怪的情绪。
负面、浓烈的……杀意?
谢守君愣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他也……
施如意见他冷静下来,便抬手帮他把领带解开,重新系个优雅的温莎结。
“一会好好表现,大少爷,该有的架子要有。”
施如意端着笑,边叮嘱边留意六路八方,表现妥帖,旁人看见挑不出半点刺。
精致俏丽的指尖,一下一下抚平儿子的衣领,也抚平各自的思绪。
“我听你小姑说,这个谢冬春不简单。回来两天,拢共没说几句话,却把老爷子哄得神魂颠倒黑白不分。”
“妈知道,你答应小女朋友去旅游,食言了。明天带小姑娘去商场逛逛,再买点衣服首饰,哄一哄。妈妈给你报销。”
“瞧瞧,我们家守君真帅。一会儿你爷爷肯定要夸你。”
“守君要听话,你爸没出息,妈妈这辈子筹谋那么多,全都是为了你。等将来妈妈老了,一切都是你的。妈妈就你一个依仗,这辈子啊,也就只能指望你一个,知道吗?”
耳边的碎碎念,紧箍咒般,让谢守君刚压下去的恼意再度涌起。
虽恼。
潜意识仍保有理智。
他抓乱头发,不耐烦道:“我没事。”
话罢,抬脚朝爷爷和孤儿堂妹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