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癞痢头,程郎中抱着个大药罐坐过来,把药罐打开推给王越洋说:“先生请看,我已把方子制成成药,用了几次,效果非常好!”
王越洋低头闻了闻,又用手沾起一点放在舌尖,闭着眼分辨着药的味道。说道:“药的成分很足,不错不错,量大不大?”
“就这些了,我把所有存药都拿来做了,再要做的话,需要进货了。”程郎中一脸凝重。
“这点药不够!天下不太平,这药须多制备一些。……该进货的你就进货,银两不够你就去找千户支取,还有你找些老农,就近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种植药材,这样成本会降低,质量也有保证!再找些平时常用的好方子,制成成药,这样一般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大老远去找郎中了,这是个长久的营生!”
王越洋思考着说:“还有把这药分成小瓶,要好携带的,三五次的用量,张大哥他们出门作战每人带一瓶,小伤自己就可自救。”
王越洋沉默了一会,又说道:“用竹瓶或者瓷瓶,……濯灵所,嗯,药名就叫濯灵白药吧!以后总会太平,制药可成为专门的产业,能养活很多人的!
还有,你应该找些徒弟带着,多带些,把医术传给更多的人,一个人做不了多少事的!……哦对了,回头你跟千户要几个军士,也跟着你学学,主要学急救包扎,针对战场的伤情。”
程郎中羞愧地说:“先生如此一说,老朽觉得真是白活了,原来有这许多事可做,……以前真是在混日子啊!有一事请教先生,老朽一直不明,许多人外伤以后高烧不退,为何会如此,有无良方可治?”
“这……”王越洋思索着如何给他解释,现代人都知道细菌的存在,可这个古代人能明白这些吗?
最后,王越洋还是决定,用最易懂语言来告诉程郎中:“有些东西是你肉眼看不见的,很细小以至于无法看见,明白吗?”
程郎中是懂非懂点着头,这对他来说有些难以想象。
王越洋继续言道“虽然看不见,但它们是存在的!比如伤寒、时疫、虏疮等等,都是肉眼看不见病菌引起的。”
看见程郎中疑惑的眼神,于是又解释道:“每种病菌造成的病也是不一样,嗯,你见过霉变的东西吧,那面那些霉斑就是霉菌,若是单独一个你肯定看不见,但是成万兆聚在一起,就成了你能看见的霉斑,病菌也是跟这个的原理一样,当病菌进入伤口以后,就开始繁殖,就和霉变道理一样,但人体自身有抵御机制,发烧就是人体在抵抗外邪入侵、抵抗病菌,抵抗住了,烧也就退了,伤口也就慢慢愈合,中医讲究固本培元,也就是这个道理,自身强壮了外邪就入侵不得。”
看见程郎中在沉思,于是等了一会,才又说道:“固本培元毕竟是防守之法,像他……”王越洋指了指病床的汉子:“用烧酒擦拭刀口,就是杀死病菌的一种手段,用烧酒洗手也是为了让手没有病菌。”
看看程郎中好像有些明白,才又继续说:“不记得是那本书里记载,隋唐时期长安城,裁缝的手被剪刀划破之后,就用长有绿毛的浆糊涂抹在伤口,很快就能愈合,我想那些绿毛就是霉菌,那可不可以考虑这种绿毛就能治了伤口?亦或这种绿毛就能杀死其它病菌?”
说罢不再言语,若有所思。
王越洋大概记得青霉素的土法提炼,不过记得不是很清楚,给程郎中指明一个研究方向,等到条件稍微成熟便可制造这种神药。
程郎中被带进了一个全新的医术领域,王越洋的话语就像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王越洋没去惊扰他,拿起画完的图稿,绕过他走出门去。
刚出得门来,忽然被人一把从后面抱起,扭脸一看是程贵燕,问道:“燕儿,你去哪儿了?”
程贵燕身有股烧纸和烧香的味道,有点呛鼻,眼圈有点红,像是哭过。
一手抱着王越洋一手提个篮子,篮子里有些供品:“给娘坟去了,今天是娘的祭日,你吃晌午没?姐给你炒鸡蛋。”
“好啊,你帮我把图纸放屋里,我想周围逛逛,一会就回来。”王越洋说,
“别跑太远!”程贵燕把他放下地说道,
王越洋信步沿着小巷走着,屯堡里的房屋都是用石头垒的,垒成的时间不长。
小巷两边全是石头的瓦盖、石头的房、石头的街道、石头的墙,这里就是一个石头的世界。
遇见的人都面带菜色、又瘦又矮,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身的衣裳补丁摞补丁,巾巾吊吊。
都知屯堡里来了个小神医,一见这粉雕玉琢般面孔,也都猜到他就是小神医,于是纷纷让道作揖,眉欢眼笑。
穿过小巷的碉楼,进入一户人家,石头碾子,石头磨,石头碓窝(打糍粑的石槽),石头水缸,石头桌子,石头凳子。
王越洋正兴致勃勃地四处观看,正厅里走出一人,见到王越洋,大叫一声:“小少爷!你咋来了?快坐快坐,老婆,老婆……快拿茶水、零食。”
“方大哥!你住这里?”王越洋一看,哈哈,熟人!方天亮,外号方脑壳,方天亮披着件打着补丁的灰色长衫,脚趿拉一双草拖鞋。
方天亮的妻子泡来茶水、拿来一些炒豆子。她穿得倒是干干净净,不过衣裳也打着补丁,看来方天亮家里也不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