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原老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让绫小路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想起跟我道谢了？！”

织原老师抬眸看着绫小路，说道：“如果不是绫小路君的话，我刚刚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多亏你及时赶过来。”

“很及时吗？”

“嗯，很及时，差点就被人拿去卖了。”

说到这里，织原老师抬头看着绫小路。“话说，绫小路君，我这样的老师是不是很可怜？”

织原老师笑了笑，可笑着笑着就像哭了一样。

“没有，织原老师已经做的很好了。”绫小路看着织原老师的样子，眼神柔和起来。

“……抱歉！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的。”

织原老师的声音变得低微起来。“我本来想让你看到一个算得上老师的我，但是现在……”

她突然停了下来，垂下脑袋沉默了半天。

“……我也不想这样的。”

织原老师的声音如若蚊蝇，带着哭腔的沙哑不停地说着。

绫小路关掉电磁炉，轻轻想去搂住柔弱的织原老师。

可还没触碰到，织原老师的身体忽然弓成一团捂住脸，身体颤抖起来，然后忍不住哭出声来。

“织原老师……？没事吧？”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一边哭着。

这么多年来一直隐瞒的事情，隐藏过去的心酸事，如今她情不自禁地将藏着多年的情感宣泄出来。

她只是想让其他人看到光鲜亮丽的自己，让绫小路看到认认真真的织原老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同情软弱无能的自己。

她从五年前开始就不想别人的同情，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阳光看向自己，尤其是在乎人的眼光。

绫小路赶紧搂住啜泣的织原老师，轻轻地抚摸她的背。当他把手放到织原老师的肩上时，她一头趴到绫小路胸口忍不住哭出声来。

“没事的，织原老师依旧是我最尊敬的老师，什么都没有变过。”

但是织原老师眼眶连串的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止不住扑簌簌滚下脸颊。

她急忙用双手掩着脸，固执的眼泪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从每个指缝间静悄悄地渗了出来。

绫小路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织原老师，让她自己哭着，等眼泪流干就好了。

他也不是不明白织原老师此刻的心情，自己上辈子父母死掉的时候，自己带着妹妹一个人生活着。

每次遇到熟人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同情或是怜悯，还当着自己的面议论纷纷

“看看那对兄妹，父母全死了，什么都没留下。”

“哥哥不仅要上大学，还要赚钱供妹妹读书，那小姑娘还这么小。”

“这要怎么活呀？还有其他亲人吗？！”

“真可怜呐！”

每次听到这话，妹妹都会不由自主地躲到他背后，然后到了晚上，她躲在家里的厕所偷偷哭着。

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怎么样才算保护她。

有时候绫小路觉得，“真可怜”明明这句话只是三个字，但他却觉得好像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压得他和妹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绫小路觉得，织原老师大概就是如此。

织原姬就是因为父亲犯罪的事，在东京丢了工作，被其他人拿异样的眼神看待。

知情者总是在耳边议论。

“她父亲是进了监狱欸。”

“好像是贩卖毒品进去的。”

“她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些熟悉的人还会同情她，说一些话安慰她。

他们以为那是唯一帮忙的办法，但在织原姬看来，只不过是在伤口撒盐，没有人会去想要别人的怜悯。

所以她一直努力着，努力隐藏着秘密，努力不让别人看不起她，也努力让别人忘记她是一个罪犯的女儿。

只是现在，在学校光鲜亮丽的织原老师，她的伤痛偶然被绫小路撞破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热好的夜宵都已经凉了。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还带着些秋季的寒冷，绫小路不禁清醒过来。

织原老师忽然抬头起来，擦了擦眼眶的泪渍，眼睛已经红肿得很厉害。

“抱歉，绫小路君。居然不争气地在你怀里哭了。”织原老师的眸子里还闪着微弱的泪光。

“没事。”绫小路轻声道。

“但还是要谢谢你了。”

绫小路仍是摇摇头。

或者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随后，两人陷入了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