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越绮瞧着就是不好说动的那模样,姜芙还是想试试,不知为何,从她一身狼藉地从祝林里见到那束出来的光开始,她就有那种预感。
她可能,真的能拿到那朵碧珠沙华。
…………
隔日。
在昨日,荔华大发雷霆派了谷中诸位弟子前来院中后,在姜芙的劝导下,长余跑去安抚小姑娘,而留下来的姜芙则去把自己屋中众人劝走之后。
令姜芙没料到的是,今日来的并非是她所料想到的、会兴师问罪的碧落谷诸位长老,而是——越绮。
对方一身金边滚袖摆的白裳,长发高挽,用镙黛画得细长入鬓的眉,显得整个人都锋芒凌厉。
——这还是越绮头一次,在她面前不加以掩饰那股子的冷洌。
早晨的光芒不算热烈,初初升起的阳光撒下来,照在刚打开门的姜芙的面容上,刺得她眼有点干涩,泪珠子下意识地就想掉下来。
系统瞧见了,连忙大声地一声喝止:“收!可别掉眼泪!在敌人面前一开始就先示弱了,后面只会被拿捏得死死的……”
姜芙噎了一下,忙吸吸鼻子,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收了回去。
对,不管是真的想哭,还是只是被阳光刺激到下意识地想掉眼泪,她都不能流。
不然,越绮可不就认定了她是个孬孬的,后面还怎么放心把碧珠沙华给她?
要知道,姜芙要摘取碧珠沙华,最大的难题在于越绮,是因为她向系统研究过越绮这个人,她自十二岁起便扛起谷中的大任,十四岁成为碧落谷的掌权者,她不惜斩断同秦襄青梅竹马之情,也要登上这谷主的高位。
身为谷主,她不能和秦襄在一起,不是登上这高坐需要断情绝爱,而是她未来的夫君必须是碧落谷土生土长的弟子。
而秦襄,不过是他三四岁那年,先谷主外出游历,在谷外捡到的弃婴罢了。
姜芙相信,这是两人一生都无法再触碰的暗痂,因为自打越绮在长老们的安排下同人成了亲、夫君不久染病死去后,她那原本该是向来的温柔,渐渐变成了一位合格谷主该有的锋芒毕露,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冷又凌厉。
其实不管越绮到底经历过什么,列举出她的这些遭遇,姜芙只是因为从其中窥探出了,不管是她在长老的压迫下,被迫放下和秦襄的感情、同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又或者是她的新婚夫君居然染病死了,这一些列的事情,都未能压下这个女子的脊梁骨。
反而,她变得越来越不可让人轻视。
她能遵从长老们的话,放下、又服从,说句姜芙都觉得不大公平的话,那是因为她的内心深处,是在遵循着碧落谷的古旧风俗,自幼就被禁锢着思想的她,一次次地臣服……
可谁又能想得到,人终有一日也是回爆发的,这样的爆发无法预测,更需要有人来在暗中推波助澜。
或许……
那时候,在得知属于越绮的生平过往后,姜芙有了个念头——或许,她能做那个推波助澜的人。
…………
迎着温暖初升的太阳光芒,姜芙抬手轻轻遮挡了下,那逐渐越发过分的光芒,姜芙翘了翘唇角:“谷主前辈,许久不见了啊。”
看着她这坦然自若、丝毫没有异样的神色,回过身来的越绮不由蹙了蹙眉心,她将视线落在姜芙的身上,继而又挪在她那轻松的姣好面容上。
“姜姑娘……”
越绮的语气依旧客气,却还是叫姜芙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冷,姜芙几乎可以在心里确定,越绮肯定是听到了荔华大闹这边的风声,这才赶忙过来前来质问她的。
趁着越绮一声称呼之后的停顿间隙,姜芙连忙在大脑里想着应付的对策,对于越绮这种“千年老狐狸”,自然是不能像忽悠长余和谷中弟子那样,直接说两句话就能忽悠了她去。
“姜姑娘向来都是机敏过人,此时为何不请我进屋中坐坐?”
听她这般说,姜芙算是知道了,她这是在提醒昨日,姜芙哄骗着那些呼啦啦来了一群的弟子,让他们落座又安心。
姜芙自然得顺着对方的话来答:“前辈,您快请进来。”
越绮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地踏进了这间不算宽敞的屋子,碧落谷中众人向来节俭,除了谷中用来议论重要事情用的青碧堂以外,其余的住所——就连越绮也不例外,她的房屋也不曾有什么繁贵。
越绮先是打量了屋子里两眼,尔后她回过身来,看着姜芙道:“碧落谷多有怠慢姜姑娘,当然,碧落谷避世已久,这儿的环境住所自然是比不得外头的,姑娘留恋过了这儿的风光,也该想回家了罢?”
闻言,姜芙便听出了越绮这话中的意思。
她这是采取了最强有力、而简单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下逐客令。
只是这么清晰明了的“明示”,是的,这话甚至都不算是在暗示了。若姜芙真的只是原主,必然也能听得出越绮这话中的意思。
所以……
她这话并不是要让人听不懂,而是要让听的人听得明明白白的,完完全全地能理解她话中的深意。
醉翁之意不在酒,越绮想要的是姜芙明白她的意思后,知难而退。
如果站在越绮面前的是原主,可能她真的会如越绮所愿那般,暗自觉得尴尬间,为保全最后的颜面而立即马上就离开碧落谷。
可姜芙不是原主。
她觉得可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时候,她自然是不愿意放弃的。
“出来游历,自然是无时不刻都在惦念宗门的。”
姜芙淡淡地一笑,无声无息地进行了驳回:“前辈大可不必这般担忧晚辈思不思念家里,有什么事儿,您还请开门见山地直言。”
事到如今,倒也不必再和越绮多说什么绕弯子的多余之话了。
听了她这毫不犹豫就驳回了自己给的余地,越绮的眼眸微微一眯,她没再像之前缓和气氛时,那样温温地笑了起来,而是面色越发凝重而冷硬。
越绮道:“姜姑娘,是真要与我碧落谷为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