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叶去班,轧钢厂现在停产搞运动,何雨生没班可,只得陪着两个老头子坐在屋子里,喝茶看画,畅聊古今艺术。
幸而他有“鉴宝大师”的技能,对纪教授的几个问题都对答如流,引得老教授刮目相看。
“老冉啊,你这个小女婿倒是真人不露相,连金石学的三大难题都能剖析入理,有自己的一番见识,难得,难得!”
纪老对他连连赞叹,搞得何雨生很不好意思,出了门,去一旁的副食商店搞了二斤猪头肉,一瓶小烧,再下厨炒个韭菜鸡蛋,便是一顿中午饭。
纪老也不客气,谦让两下就入席,和冉教授两人推杯换盏,一口气喝到下午两点。
俩老头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又起来翻阅那些古籍,反正他们回到学校也是被小将们折磨,不如躲在这方小天地里,遨游在历史的海洋,求得片刻的放松。
一直等到冉秋叶下班,纪老才恋恋不舍的放下这些古籍,准备回家。
“纪伯伯今晚就别走了,我这里买了酒,等下让雨生炒点菜,您陪我爸爸喝几杯。”
“那敢情好!”一天三顿棒子面窝头,吃得纪老胃里直泛酸水,能在这里稍稍改善一下伙食,他自然乐得从命。
“这本《营造法式》边还有梁老的题字,乖乖,我只是听说他家的藏书被人抄了,没想到竟然流落到这里!”
冉教授拿起一本线装书,指着面扉页的题词“梁允和”三个字,纪老夹起一筷子韭菜炒鸡蛋送到嘴里,“我知道,这是他在普林斯顿大学任教的时候买来的……”
纪老冲何雨生一笑,“雨生啊,你看此物是梁老的,自从他家的藏书都被毁了之后,一直郁郁寡欢,不如把这本书就送给我,让我转交给他?”
“物归原主,理所应当!”出乎纪老的意料,何雨生竟然满口答应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前几天送进来的那批书中有不少都有这个提名,不如……”
何雨生眼珠一转,计心头,和众人商议了一番,几个人纷纷点头。
“老冉啊,你这个女婿不但相貌、学识是一等一的,就连人品也是世所罕有,堪称浊世中的一股清流啊!”
“这不就应了那句话:臭味相投,便称知己嘛!”冉教授哈哈大笑。
自此之后,纪老便屡屡来到何雨生家中拜访,虽然每次都空着手,吃得满嘴流油的离开,但何雨生并不以为意。
小寡妇秦淮茹眼巴巴的看着这几个老头在隔壁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十分恼火,屡次向傻柱咬耳朵,让他去社区举报他们秘密集会,被傻柱狠狠损了一顿。
“嘿我说秦淮茹,你怎么看谁都不顺眼呢,你别看着帮老头吃吃喝喝,但是人家谈的都是人生哲理,很高深的!”
傻柱陪这几个老头喝过酒,听他们谈话,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人和人啊学识不一样,层次不一样,说的话都千差万别!
平日里酒桌贼能侃的傻柱在这几个老头面前只有点头的份,不过何雨生就不同,不但能和老头谈天说地,还能不落下风!
文化人的境界,傻柱就算套毛驴车都追不!
“侯兄啊,今日老朽我觍颜领着你来蹭饭,等下饭桌你可要文雅一些,别丢了咱们读书人的面子!”
纪老又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瘦削,但精神矍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老人。
看眼镜片的厚度就知此人来头不小。
“纪兄可是说笑了,我这三个月不见半点荤腥,现在一闻到炒菜味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就是我想顾及读书人的风骨,可是这肚子也不答应啊!”
两人都笑起来,冉秋叶推开门,冲两人招招手,“纪伯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酒也温好了,你们二老快点进来暖和一下吧!”
桌子摆放着一盘切好的熏鸡,一盘手撕猪肉,一盘花生米,两个素菜,两人咽了口口水,急忙落座。
“你岳父和小何呢?怎么不见他们?”纪老拿起筷子刚要开吃,忽然想起主人未桌便动筷子,于礼不合,问道。
“今晚……”冉秋叶附在纪老耳边嘀咕了一句,纪老微微点头,“原来如此,老侯咱们快点吃,吃完之后也去帮忙,要是能找到一两件宝贝,可就发家致富了!”
“那敢情好!”
天黑了下来,冉秋叶领着酒足饭饱的俩老头,小心翼翼走出大院,直奔学校库房而去。
看门的老李头已经被何雨生灌醉了,正趴在桌子,嘴里哼哼呀呀唱着荤调调,何雨生冲几人招招手,大家急忙跟。
“想不到我一生做学问,老了老了还当贼了!”
“人活着就要学会变通,你当得了教授,就作不得梁君子了?”纪老调侃道。
“纵然做贼,也不过文贼而已!”冉教授哈哈一笑。
几日不来,库房里又堆得满满的全部都是抄来的东西,何雨生主攻书画,纪老和侯老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书堆中,翻找珍奇孤本。
不一会每个人都装了满满一大包,扛在身,像做贼一样,高抬腿,轻落步,提着胆子往外走。
何雨生断后,小心翼翼把大门关,推着平板车,把这满满一车古旧书籍字画都往家里运。
纪老、侯老、冉教授三个老头警惕的跟在后面,稍有风吹草动就让何雨生躲在路边,直到安全了再继续前行。
一路总算有惊无险,到了家后,何雨生把书籍都卸下来,将家中饭桌下面的地板抠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在下面挖了一个两米多深的大坑,里面铺着厚厚的油布防潮,所有从库房倒腾回来的书籍字画都整整齐齐的摞在里面。
“小小一方天地,却有这么一个藏宝洞,不错不错!”侯老连连点头,“对了老纪,梁老的藏书找到几本?”
“都在这了!”纪老提起一个包裹,递给他,“你去还给梁老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造纸厂的车就停到了库房门口,工人们一股脑的把这些残破的古旧书籍装车,拉到造纸厂,打成纸浆,用作造纸。
而此时老李头才悠悠转醒,望着远去的运纸车,他咧嘴一笑,好家伙,又是满满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