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间,秦宁便明了,这事既然不是她传出去的,那么就一定是别人,这个别人如今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二舅母。
云二夫人费尽苦心的要将顾昭给引出北郡,不正好证明了云二夫人的心虚之处。
“你信了二舅母的话,要与我一同回鄞县?”秦宁虽然晓得顾昭的人设原就是个恋爱脑,可就这些日子与顾昭的相处来看,他也并不是完全的恋爱脑。
所以她有些并不敢相信,顾昭会因为她放弃自己手头要查的事情,落入敌人的圈套中去。
然而顾昭却郑重的点点头,又有些怀疑的说:“宁姐姐果真没要嫁人?”
秦宁有些无力道:“女儿家的婚事总要慎之又慎,我虽贰嫁,却也不肯将就。”
“我就知道。”顾昭优哉游哉的吃着秦宁马车上摆放着的茶点,几乎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般,就是没说要回去的事。
秦宁终究没有忍住问:“那你还要跟我去鄞县。”
顾昭说:“对呀,我想去看看宁姐姐自小生活的地方,被称为南方商业之都的小北郡究竟是怎样人杰地灵的地方,顺便也去会会你那位表兄”
眼瞧着顾昭并没有下马车的意思,秦宁也且遂了他去,至于最后那句话,秦宁便当自己没听到。
看他这模样,不过是在逗她玩儿罢了。
秦宁闭上眼睛假寐,顾昭自觉无聊,但他也没说话,从袖口掏出一本书,认真看来。
他今年虽然已经十八了,但因为父皇和母后对他并不像对兄长们有那么大的期寄,所以他至今为止还在跟着太傅读书,他也是真心喜欢读书。
从前是读四书五经,近来对并兵法之类的书很感兴趣,通常一看便是一个晌午过去了。
这一回也一样,所以二人虽待在一辆马车里,却是互不干扰。
等到再度抬眼的时候,已到了鄞县境内。
顾昭将书本放下,掀开马车帘子,瞩目远眺,鄞县不愧有小北郡之称,如今已至傍晚,但街边小贩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或许是因为奔波了一天,中途只吃了些糕点垫了垫肚子的缘故,总归如今他看着这种平素里很平常的小吃,就觉得异常的美味。
想吃......
不过他这次是要跟着秦娘子一同回秦家的,一会儿就会见到秦娘子的父母双亲,总是要表现的稳重一点。
正逢此时,秦宁也悠悠转醒,正巧看到顾昭渴望的眼神,她不动声色的伸了伸懒腰,然后吩咐似玉去买些北方特有的小吃。
对顾昭说:“我家里离这里不远,大抵再过一刻钟便到了。”
顾昭整理衣衫,抖擞精神,就这样端正的坐到了秦府门口。
秦宁忍不住唇角抽了抽,至于吗?顾昭这样做,怕是会让她误会的。
不过她知道,顾昭确实对她有意思,想纳她为妾嘛。
二人齐齐下了马车,秦柔惊讶的看向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她只在郡守府见过这个男人一面,但因为顾昭的容貌气度皆不俗,并且连郡守大人和信王府的二公子都给他几分薄面,所以秦柔对顾昭的映像很深。
而今这人却与秦宁看上去很熟稔的样子。
容貌气度身份可能都不俗的男人和秦宁熟稔,一想到这点,秦柔心中就一阵刺痛。
凭什么她们姐妹有这样的遭遇,而秦宁却春风得意。
察觉到秦柔的视线,秦宁回看过去,目光锐利。
顾昭也顺着秦宁的视线看过去,语带告诫:“十四姑娘还是想想要如何同秦家的长辈们解释自己为何会深夜偷盗的事情吧。”
秦柔终究败下阵来,诚如顾昭所言,她眼下最该想的应是如何要同父母解释。
虽然偷盗是二人共同的主意,但姐姐秦苒已经死了,父母不会追究姐姐,只会追究她,更可能会将姐姐的死因归咎到她的身上。
为了不让父母对自己寒心,秦柔心想,自己只能将这一切的罪责都推给秦宁。
相比于历经七年方才回到家中不过小几个月的秦宁,父母总是会偏向自己的。
即便是大伯和大伯母,也应该看在自己痛失姐姐的份上,责问秦宁这个堂姐。
拿定了主意,秦柔便不慌忙了,直视向顾昭的眸子,挤出一抹完美的笑意来,“小将军误会我了,云家与我们秦家素来有着殷勤关系,到自己亲人的店中怎么能叫偷呢,那明明就是拿,理所应当的拿。”
秦柔心道,男人对于女人的示好总是十分受用的,尤其她要比秦宁更年轻许多,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这小将军一定会对她放下成见。
然后秦柔却看到了顾昭厌恶的眼神,“偷自己亲戚家的东西便不算是偷了?我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宁姐姐从前也没听过吧。”
他看向秦宁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儿。
秦宁并没有刻意的收敛笑意,道了一声“没”。
在顾昭看来,这是赞许的意思。
于是他越发雄赳赳气昂昂,等到了秦大爷和小云氏跟前的时候,依旧是这么一副大公鸡的模样。
秦大爷和小云氏看着这样精神抖擞的青年人,虽然从前没见过这少年人,心中也是欢喜的。
这是女儿带回来的男人,虽然不晓得其身世背景,但看其什么都表现在外面,便同从前那个心中藏着一肚子坏水的谢文卓不同。
就是不知他和女儿是什么关系。
不过眼下不是问这些话的时候,因着到底提前得到了消息,大房和三房的人都聚在平素里议事的地方,其中段姨娘和三夫人陈氏很明显哭过,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段姨娘期寄的望着秦宁等人的身后,但很可惜,因秦曦是罪犯,所以她的尸体秦宁并不能带回来,即便是能带来,秦宁也不会给曾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收尸。
段姨娘没能看到秦曦的尸体,彻底绝望,她哭倒在秦宁的跟前,抱住秦宁的大腿说:“七娘子好狠的心,我们家秦曦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在王妃贵人们的跟前告发她,云家公子是你表哥,但曦儿与你却也是同一个父亲生的姐妹,你怎么就顾此薄比呢?”
“纵是我们家秦曦有千般万般错,但好歹身上同流着老爷的血,你便不能给曦姐儿收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