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但这话也不完全对。
人类有遗传这个特性,但还有后天的教养这个变数。
然而谢益打小的时候就没人教导他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他自幼所接触到的,全然是旁人对他的“恶意”,尤其这恶意很大程度上还是他的生母秦曦刻意传递给他的,这也会导致他在看待问题的时候会首先以恶意揣度一个人。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秦曦。
秦曦虽然是谢益的生母,但着实给给过谢益什么安全感。
景秀对这些其实就不是很懂,因为他打小就是孤儿,和他在一起训练的暗卫们也是孤儿。
或许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会渴望母爱,可在黑暗中待的久了,他们就只记得“忠诚”以及“服从”。
但这么小的孩子会有这么深的心机,景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秦宁说:“不妨我们来试探一下。”
然后他们继续跟着这杨婆子和谢益往前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杨婆子便有些气喘吁吁的走不动了,他们坐在一片小树林里准备歇息一会儿。
这时候一身黑衣的景秀便出场了,他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因此早早的杨婆子和谢益便听到了,纵使不知道来人是谁,是为何而来,但出于对危险的直觉,二人第一反应就是逃,然而他们一老一少,又怎能逃过轻功极好的景秀?
是以不过片刻,景秀翩然而至。
景秀佯装惊讶的说:“你们怎么没有按秦姑娘交代的路程走?”
秦府的姑娘有很多个,但是杨婆子和谢益熟悉的秦姑娘只有一个。
谢益立即警觉道:“你是我娘亲的人?”
“不......不是。”景秀有些不肯定的矢口否认,然后亮出了尖刀,“我奉秦夫人之命来杀你们。”
说着便朝着他们而去,关键时候杨婆子挡在谢益的跟前,二人齐齐的往后退去,杨婆子还边退边说:“如果是秦夫人,眼下应该会拿着我们去寻你们府上的六姑娘对峙,而非要我们的命,你该不会是六姑娘派来灭我们口的吧!”
谢益面色瞬间变幻,他警觉的望向对面的黑衣人,他的速度要比杨婆子快很多,当景秀操着刀靠近的时候,他连忙弯下身子。
刀尖没入杨婆子的胸膛,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极为刺激着谢益的眼球。
杨婆子直接就用双手握住了那刀刃,然后对歇息说:“伺候小公子这么久,老婆子我早已将小公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小公子且快些走吧,只记得往后信谁都不要信你生母的话,她就是条毒蛇!”
谢益眼下有很多的疑问,但他顾不得那许多,只向着另一边逃窜出去。
杨婆子以为自己要死了,不想对面的人反手拿出了一颗药丸塞到了她的嘴里,然后杨婆子便晕了过去。
景秀快步离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谢益探头探脑的出来,见到没人方才快步走到杨婆子的跟前。
他看了看杨婆子的伤口,确认并非造假,又探了探杨婆子的鼻息,确认杨婆子还有呼吸,便伸手摇了摇杨婆子的身子,杨婆子悠悠转醒。
她一醒来,谢益就问她说:“你刚刚说我阿娘欲杀我们灭口,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婆子的胸口还是很痛的,但自己总归还活着,杨婆子有些庆幸,她将身上的衣衫撕成布条,然后包裹在伤口处,这才有空回答谢益的问题。
回想到刚刚黑衣人给她的药丸,杨婆子脑海中闪过一丝犹疑,但谢益已经不耐烦的开口说:“方才那人可能很快便会返回来,你快些与我说我阿娘的事情。”
杨婆子长叹一声气,她有些可怜的看了一眼这孩子,然后悠悠说道:“你的阿娘秦六姑娘大抵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一位母亲了,她是秦家庶出的姑娘,偏心比天高,想要盖过嫡女一头,不想......”
其实这些事情,杨婆子也是一知半解,因为秦曦也不信任她,她也是从众所周知的一些事情里猜出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她诋毁秦曦。
秦曦都要她的命了,她还要替秦曦苦苦隐瞒这些事情做什么?
换一句话说,即使方才的刺客不是秦曦派来的,但秦曦这人性本多疑,即便从前不对她起疑,说不得知晓今夜发生的事情后会对她痛下杀手。
于是杨婆子便极尽诋毁了秦曦一通。
听罢前因后果的谢益沉默了许久,就在杨婆子以为谢益接受不了事情真相的时候,谢益开口了,“我们回去罢,且先找村里的赤脚大夫给婆子把伤看好再说往后的事情。”
杨婆子虽说是看着谢益长大,但当下里也拿不定这孩子是怎么想的,万一之后的时候他们又碰到了秦姑娘,谢益把她今日说的这一通话告诉了秦曦,秦曦届时定然容不得她老婆子。
不妨就趁着这一夜跑吧,总归她身上还有秦曦刚刚给的一袋银裸子,总够她那重病在身的儿子服用一阵子药了。
但这想法不过刚刚冒出头来,她就觉得后背一凉。
“咚——”的一声,杨婆子的头被重重一击,杨婆子应声到底,临到底前她的眼睛瞪的圆圆的,仿佛很震惊的模样。
是呀,杨婆子怎么会想到,那一柄钢刀不曾要了她的命,反而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
不,谢益现在还不能称之为少年,他就是个小孩。
尚不过五岁稚龄的谢益将杨婆子打倒在地,杨婆子的后脑勺霎时间涌现出无数鲜红的血液来,偶有电闪雷鸣,映红了谢益的眼球。
是夜,风雨大作。
那个小小少年心道:既然世人欺我辱我,那我便回报世人以最大的恶意好了,谁都不例外!
谢益在这里等了许久,直到骤雨初歇,天将将亮,他去村里唤了人过来,佯装惊惶无措的模样要了一个小推车,小小的身子拉着载着杨婆子的推车,往山下而去。
......
初雨过后,山上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李氏的心情格外的雀跃,一大早,她便佯装给秦宁送糕点,敲响了秦宁的门,开门的人是她的侄子李瑞,李氏面上浮现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然后忽然慌忙的大叫起来,将附近的人都给叫了出来。
这其中当然包括刚刚解除了后顾之忧的秦曦在内的秦家一众人,还有附近几日上山拜佛的几户人家,以及一些小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