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辰这一日,秦侍郎夫妇并没有进宫,但还是晓得,平素里宫中宴会约莫是几时会散,一般不会出现岔子。
再者秦宁又不是去赴宴的,她不过是去做膳食的,做完膳食就能回来。
是以超过时辰后,迟迟不见秦宁归来,秦孟氏便让人去孟阁老的府上问了一声。
孟夫人便将宫宴上秦宁的遭遇告诉了秦孟氏,但那不过是虚惊一场,结果终究是好的,秦宁还被封了乡主,就是最后的时候被皇后的人留下了,不过皇后自来场面上做的好,不会当真对秦宁一个区区民妇做什么的,孟夫人让人秦孟氏放下心来,静静等着就是。
于是秦侍郎夫妇这才安下心来,但又怕如今黑夜,路上会出现什么岔子,便让人去半路上接应,所幸秦宁平安归来。
进了屋里,秦孟氏让人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给端了上来,道:“外头天凉,你先喝了姜汤,剩下的慢慢说。”
秦宁极乖巧的将姜汤一饮而尽,没等秦孟氏问,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自然,她掠过了其中的艰险,只将结果告知叔父和婶母。
出自簪缨世家的秦孟氏自来便不大看得上瑛贵妃其人,闻说瑛贵妃没落个好就说:“事实证明,那些通过邪门歪道的法子上位的,终不得长久,不过皇后唤你过去,莫不又是因为九皇子的缘故?”
秦宁无奈的点了点头。
秦孟氏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你是怎么想的?”
秦宁道:“我如今对男女情事并没什么想法,只想着先抚养好小哲皓。”
秦孟氏也很认同秦宁当下里的思想,“终究对咱们女人而言,男人其实是最最靠不住的,归根究底还是得靠儿子,不过要真遇到一个称心的男人,对小哲皓也好,倒是不妨试一试,但婚姻这事也讲究个门当户对,若不然你嫁过去便得要委曲求全。”
秦孟氏是个心气高的人,当年以她的出身,嫁入高门轻而易举,但她厌恶透了高门子弟中妻妾成群的风气,于是寻了潜力股秦四爷。
秦四爷也争气,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大舅子孟阁老的帮衬,做到如今侍郎的位置上,待秦孟氏是一如既往的爱慕和敬重。
秦宁心知这是过来人的肺腑之言,尽数笑纳,又与秦孟氏说了自己不日即将回老家的事情。
秦孟氏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知晓这一天终究要来临,便在第二日里着手准备着秦宁的行礼。
之后的两日里,秦宁也没有闲着,先是去宁氏饭庄转了一圈,嘱托了些事情,让他们有什么决断不了的便去找秦四爷。
再去了裴焕府上一遭,裴焕十分高兴的与秦宁说:“前头你讲的那个话本我让我那朋友雕印出了一百册,不日便会投放到世面上,到时候你可以看看效果。”
秦宁便就着先前所讲又说了一章,裴焕写于纸上。
裴焕很喜欢秦宁讲的这个故事,他少年时也曾看过诸多话本,多是讲男欢女爱,但秦宁这话本虽只有短短两章,但可以看出与那些话本截然不同,是在讲一个小女子的成长的故事。
与前者相比,他更喜欢后者。
秦宁又与裴焕说了自己不日即将离开的事情,裴焕觉得有些可惜,在异乡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故友,到底难掩依依相惜之感。
但他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秦宁也没什么理由留在咸阳城中,便道:“索性今日我给你践行,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瞧瞧,也让你给我鉴赏一番,倘若他日我在这官场中混不下去了,还能不能寻个旁的差事。”
裴焕还会做饭,秦宁深深的惊讶了一把,到底好奇,便应了。
秦宁一个人在屋中坐着,她环视四方,这是个十分简陋的屋子,但胜在干净、整洁,窗边还有摆着两盆兰花,足以见其主人也是用了心的。
看到这屋子,就能想到它的主人是个什么模样。
裴焕性本高洁,就像是这捧兰花一般,然终有一日,会为其刚毅正直的性子所拖累,郁郁而终。
想到此,秦宁有些替裴焕感到悲哀,于用膳时她与裴焕说道:“你这终日里在翰林院中做个小编修也不是个事,我与裴哥哥一起长大,自然知晓裴哥哥是个有大才的人,不若寻个契机,去到外地县里,倘若能将一方土地给治理的很好,也算是不负其才了。”
若能趁早离开,将来孟吴二人之争,也不会牵连到裴焕。
裴焕到底听到了心里,于是连连点头说:“我从前也这样想过,只一直没寻着契机罢了,究竟每年里官员外放的名额也是有限的,老师说会帮我看着点,且走一步瞧一步吧。”
秦宁就有些可惜的想着,用不了多久,也就是明年开春的时候,吴家便会接连遭难,吴阁老即便是想帮衬裴焕也是没法子的,甚至还会拖累裴焕。
不过她言尽于此,归根究底她也只是一个小女子罢了。
从裴焕这里刚刚离开,回秦侍郎府的途中,便碰到了正出来寻她的小厮,那小厮极是慌忙道:“宫中太后身边的小李公公传话,说要表姑娘带着小小少爷进宫一趟。”
秦宁于是便被这人给急慌慌的喊到了府中,小李公公依然还等在秦侍郎府中,见秦宁发梢有些凌乱,连忙安抚道:“太后那边不急的,秦娘子且好生梳洗一般,穿上太后专门为秦娘子裁制的新衣,再进宫去也不迟的。”
闻言秦孟氏就一脸懵逼,她这些年也进过好多次宫,但太后深居简出,秦孟氏很少见太后的面,但每每见到,太后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疏离态度,即便是作为太后的嫡亲孙女孙女,太后也不大亲近。
前几日封秦宁已经破格了,今日竟还给秦宁专门裁制了新衣,太后是要叫秦宁去做什么?
心中虽然十分疑虑,但秦孟氏已经着人去伺候秦宁梳洗了。
外头的秦娴瞧见了不免眼红,她与秦孟氏道:“倘若那日里我跟着表姐一起进宫给太后贺寿,说不得太后也能封我个乡主做做,又怎么会轮得到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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