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八岁开始干家务时,父亲说,她应该学着干家务了;白璟当时就反问,那为什么弟弟妹妹可以不用学,就她要学?父亲就说,等他们到你这么大了,也会让他们干的。
白璟觉得公平,就接受了父亲这样的安排,认真开始学洗碗;再大点,就开始学做饭、洗衣、打扫整个房子;到初中毕业时,家里每月的水电费、卫生费、电话费等等,也都是她去交了。
然而,父亲却言而无信。当白钰长到八岁时,白璟主动问了父亲,怎么不让白钰开始学干家务、分担她现在每天在做的几乎全部的家务活?父亲就回说,他想让白钰做她想做的事,想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快乐成长。
白璟听了,沉默地看着父亲,确定了他眼里是真的半点心虚惭愧都没有,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言行不一有什么不对,是真的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不仅是理所当然、还是很能让他引以为豪的。
看得出,父亲是真的完全忘记了当年自己对白璟的那句保证,也是完全没有负罪感的扮演着在分别作为白璟和白钰的“父亲”时、他的两套截然不同的“角色预设”。
没错,那时候的白璟,即便还不能很清楚地描述出她当时的感觉,但她确实看出了:父亲似乎是演着什么,却又对此全无觉察……而且,他似乎是在扮演他自己想象的角色,就像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人所演的那样。——只不过,那些人是存在在电视里的,但父亲,却是活在她的眼前的。
这样的父亲,让白璟隐隐的有些说不清的害怕。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些精神不正常了?便不敢太过刺激到他,也再不提父亲对她许过的任何承诺,再不主动向父亲索要任何的承诺;就算父亲又一时兴起的对她许下了什么承诺,白璟也只是一笑置之,不再上心。
她明白了: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不去在意,就不会受伤。更何况,这个父亲似乎还有些精神不正常……那他的话,又能有几分是可信的呢?
吸取了教训的白璟,心态倒是平和了许多。
就算在她刚上高中那会儿,亲眼看到了父亲将曾在她小学即将毕业、即将参加初考之际,许诺过她的——只要她考上了一中,就会给她买自行车——的这辆自行车,最后却是在她考进一中的初中部后的三年后,在她都要去高中部上学了,父亲才买了这辆自行车——但不是给她的,而是给白钰买的。而且,是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只是即将要去六中读书的白钰自己说想要辆自行车,父亲就给买了。
就算看到了这一幕,白璟也只是冷冷的一笑置之。只是对自己感叹道:曾经的你,确实是太幼稚了。若非幼稚得可以,又怎会去相信这个根本就把你当作满足他自己的某种幻想的玩具的所谓“父亲”的话呢?
——这样评价自己幼稚的白璟,当时也不过十五岁。
过了中考后的那个暑假,白璟就上了一中的高中部。依然还是步行上学。但不同于初中那三年的心怀侥幸,这时的她,心里已彻底没有了“自行车”的影子,也没有了对这个所谓“父亲”的最后仅剩的那一点源于本能的敬爱之情。——她觉得:这个人,他不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