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一一开学,白璟就开始时刻提醒着自己:安静,绝对是最好的自保手段。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管做到——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只要沉默应对就好。如果对方是老师,那就顺着他的意愿附和就好。
白璟这样做,目的只是为了少惹麻烦,也为了能像初中时她看到的那些操行等级被评为“优”的同学一样的,也能得一次“优”。——从幼儿园到初中毕业,她还从没在操行等级这一栏被评过“优”呢。
结果,还真就如她所想的:她的安静,的确让她不再被班上的同学过多注意到了;真的如她所愿的,让她能在“安静”的保护下,在周围有一堆人的班里,也能有了她自己的一块清净地,让她能安静地享受着自己的“独处”时光;而老师们,对她的态度也多是比较温和的。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期末成绩册上的操行等级一栏,也终于如她所愿的得了她人生中在这一栏上的第一个“优”。
既能让自己不被过多关注到的自在享受着自己的“精神独处”,又能让老师把自己当做“乖学生”来看待,还能给她评上过去从未被评过的“优”——白璟不免有些小小的得意起来:她就知道,“安静”在这里(学校里)是最管用的自保手段。既省事,又能得到好评,真的是非常的好用,也非常的实用。绝对是最适合这里的“生存手段”。
终于“开窍”的白璟,开始明白:在学校,“安静”是最实用的“生存手段”;而在家里,只要使用得当,那看似“安静”的回应方式,也可以成为比过去的正面争吵、甚至直接动手——这样的直接暴力,要更有打击力量的冷暴力。
上了高中后,白璟再没像过去那样的直接对抗父亲的挑衅,而是转而越发熟练的对他使用冷暴力来进行对抗。越是愤怒的时候,白璟表面上就越会表现得冷淡。到高三时,白璟干脆就将父亲当做透明人来看待了,以此来报复他那毫无力量的言语攻击。
**
白璟洗鞋子的时候,父亲会在旁边讥讽:“这个人真自私,只洗自己的鞋子。”
白璟就只冷笑着装作没听见,洗干净自己的鞋子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说得就好像家务都是他干的,不是我干的;洗衣做饭,我干就是理所当然,我洗自己的鞋子、没顺便帮他的也洗了,就是我自私?那他又是几时帮我洗过鞋子了?可笑!还真是——越是喜欢站在道德高处去指责别人的人,往往就越是没有清楚的自知之明;这种人的世界里,只有别人该对自己怎么怎么样,却从没有自己该对别人做些什么的概念,而且,还会对此心安理得、毫无愧意。”
这样评价父亲时,白璟一方面的确觉得自己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了他,但同时,心里又感觉有如刀绞般的痛苦、和泛涌到口中始终化不开的莫名苦涩,心里满是一个疑惑:“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我的父亲?”
别说她根本就无法勉强自己给予这样的父亲以她对自己心目中的“能以身作则、以德服人”的父亲的敬爱了,就算只是要说服自己至少不要鄙视他——因为他是她的父亲——这对白璟而言,也很困难。
那时候的白璟,几乎天天都要在极力忍耐枯燥乏味的学业对她的折磨的同时,还要腾出精力来平衡每天在家时、因为父亲对自己的各种言语讥讽、挑衅,所带给她的情绪波动。——虽然表面上,白璟始终只是对父亲的种种挑衅,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样每日每日有如地狱般的生活,纵使白璟再能视而不见、麻木不觉,也还是会有让她情绪崩溃、无法自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