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那些话,可是哄我的?”苏柳娘哽咽问道。
“我对你说得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我可以发誓!”王二郎信誓旦旦的举手发誓。
“男人的誓言有几分可信,你一定是哄我的,亦或是……我在做梦!”苏柳娘喃喃自语。
见她不相信自己,王二郎急切道:“我当真不曾哄你,我答应要娶你,自然会做到……前些日子我还托了郑瑞和武攸义帮忙为你脱籍,他们一个在扬州府有关系,一个在户部里有亲友任职,想必过两日便会有消息了!”
苏柳娘闻言,却将手儿抽了回来,语气冷然中带着几丝颤抖,道:“二郎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个混迹风尘的女伶,若是情投意合便处着,若是感情淡了便分开,如此简单的道理,你却不懂吗?”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说话,我哪里做错了?”王二郎本以为她会满心欢喜的接受自己送给她的宅院,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反应,立时懵了。
“你自然是做错了!”苏柳娘道,“你一个官宦人家的郎君,却异想天开的想要娶一个女伶为妻,不说你父母是否同意,大周的律法却还摆在那!即便是脱了贱籍,也抹不去这番过去!你自小在这权贵人家里长大,难道还分不清良贱?我原以为自己是个傻的,怎知你比我还傻!”
见自己一番好意却没个好报,王二郎也有些恼了,气哼哼道:“对,我就是个傻子!那么多千金闺秀我都不喜,偏生喜欢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伶,我当真是个大傻子!”他拂袖背身,不再看苏柳娘一眼。
听他这番气话,苏柳娘知道自己话伤了他的心,可她却不得不如此,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人必定没有什么好结果,倒不如趁此早早断了的好。于是她又道:“你该有这番觉悟!何况你也并不那么了解我!”
“你什么意思?”王二郎猛然转身,死死盯着苏柳娘。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洛阳么?”苏柳娘道,“因为我在扬州嫁过人,有过丈夫,你说,我怎么还能嫁给你呢?”
“不可能!”王二郎上前一把拽住苏柳娘道,“你胡说的是不是?!”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秦绿枝,是她收留的我,对我的过往也是一清二楚的!”苏柳娘言罢,便冷然的挣脱了王二郎的束缚。
而王二郎却因苏柳娘所言,心头仿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得通透,连心都凉了半截,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任由苏柳娘离去,却呆呆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苏柳娘从容的与王二郎行了一礼,默然离去,转身之际,眼泪却不自觉的滚落下来,心中酸楚难以言表。
欢场中人早已忘记了什么是真情,却深知何谓假意。可偏偏她却遇见了这么一个男子,带着一腔真情真意而来,让她甜蜜的找不到北,又惶恐的不知所措,午夜梦回间每每泪如雨下,谁都不愿失去捧在手心里的美好,可当她没有资格没有能力拥有的时候,与其焦灼的等待着分离时的心如刀绞,倒不如早早的断了这份念想,何况她已然贪得了太多的温存。
她一步步向外走去,双腿却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没了往日里的轻快,而终点不远不近的矗立在那儿,只要迈出了这道门,她与他便再无瓜葛了。
“不要走!”一声不舍的嘶喊,一个竭力的拥抱,一句简单却触动人心的话语,“柳娘,不要走!”
温暖熟悉的怀抱立时打破了她的故作坚强,让她再也无力挣扎,耳畔温热的呼吸瞬间融化了她并不牢固的冰封的心肠,听着王二郎如乞求般的话语,她泪如雨下。“二郎……”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王二郎紧紧抱着她,好似一个孩子抱着一个心爱的又随时可能被抢走的玩具一般,“谁没有个过去,我年少时还流连过青楼楚馆呢!就算你曾经有过丈夫,可你到京城也有段时间了,他却从未找过你,这便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你!柳娘,我不管你曾经如何,我只知道从我认识你开始,我便认定了你,你就是我王二郎要娶的女人!”
苏柳娘听了,心中越发酸涩难当,泪水肆意汹涌,声音嘶哑,道:“二郎……我不值得……这样的感情……我回报不起……”
“我不要什么回报,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王二郎赤红着双眼,动情道,“柳娘,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面对这样情真意切的恳求,苏柳娘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来,唯有转身与这个用情至深的男子相拥而泣。
数百盏孔明灯渐行渐远,恍若要与那天际的星月争辉一般。苏柳娘依偎在王二郎怀中,喃喃的诉说着她的过去,“那个人曾与我青梅竹马,也曾信誓旦旦,但终究挨不过贫苦,竟要将我卖给富人家做妾,我不愿便逃了出来,从此再也不信任何誓言!”
王二郎将手臂收紧了一些,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在她耳边低语道:“那我以后便不说什么狗屁誓言,我便做给你看,让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王二郎的诚意!”
“可是……”
“柳娘,我知道我们要在一起定是还有一番波折,但是我相信,只要你能坚定的留在我身边,我会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好,然后风风光光的娶你!”
墨色的天空中,孔明灯燃尽了最后的余晖,在天际中一闪而逝,仿若被这黑色的天幕吸纳了去,终究学了那短暂而逝的萤火。
苏柳娘默默享受着这份温存,也许短暂也许长久,但正如秦绿枝所言,不试一试怎知道呢,那就任性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