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木子站在魂镇一高教学楼四楼的楼梯拐角处,紧紧握住手机的手不断地加大力度。
终于,一阵仿佛玻璃坠落在地的时候那样,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冰棺”被鬼木子的大手捏的四分五裂的声音。
原先包裹着手机的“冰棺”——那些坚硬的冰块,在碎裂的瞬间,在融化以前,有一小块比较锋利的,径直刺穿了鬼木子手掌心里的皮肤。
一滴又一滴暗红色的鲜血从鬼木子手掌心里的伤口处流出来,鬼木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掌心里的血滴。
手掌心被冰凌刺破,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多痛。鬼木子只是感觉奇怪,为什么自己的血液变成了暗红色。
鬼木子身体里涌动的血液一直都是黑色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暗红色。
难道是因为那个小女孩的血?鬼木子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当鬼木子抬起小女孩受伤的头部的时候,小女孩鲜红温热的血液流到了鬼木子的手掌心里。
当小女孩鲜活的血液沿着鬼木子的手掌心里的纹路缓慢流动的时候,鬼木子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某处犹如被某种微弱的火焰灼烧一样,隐隐约约的痛。
还以为是错觉来着,难道不是错觉么?
那种像是中了毒一样诡异的暗红色液体映入鬼木子视线同一时间,一抹阴郁的神情在鬼木子的黑色眸子里一闪而过。
鬼木子是个不喜形于色地人,但是有些情绪偶尔也会不经意通过鬼木子如黑潭般的深邃双眸暴露出来。
虽然心里感觉很奇怪,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直接走到高三六班去,必须要经过其他的五六个班级。鬼木子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也不想看到那些不想干的人。鬼木子为人孤僻,已经远远超过了不合群的程度。
现在是上课时间,三六班的物理老师讲课的声音特别的大。即便鬼木子所在的位置和高三六班的教室中间还隔着五间教室呢,鬼木子也一下子就听到了物理老师讲课犹如在菜市场买菜一般粗犷不堪的声音,令人厌烦。
鬼木子想了想,还是打算再用手机试着和渡边伊伊联系一次。如果这一次仍然没有人接,鬼木子也只好直接走到教室里当面把渡边伊伊叫出来了。
鬼木子要和渡边伊伊谈的事情有些私密,让其他无关的人察觉到什么,只会滋生出无端端的是非出来。如果是一个嫁了人的成熟女性,那么谈起她的孩子就理所当然多了。
然而渡边伊伊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高中生,虽然年满二十岁了,但是如果让别人知道还在上高三的她,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女儿,今后一定会给渡边伊伊带来很多的麻烦。
渡边伊伊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她有一个女儿的事情,想必她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鬼木子本人不喜欢麻烦,那时那刻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渡边伊伊带来麻烦。
打开手机,鬼木子直接把刚才的号码重播了一遍。结果没想到手机刚响了两声,就被渡边伊伊接了起来。
“喂,哪位?”渡边伊伊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些担忧。
“我是鬼……我是村上东野,有急事找你,你出来一下。”情急之下,鬼木子差一点就把自己的笔名暴露给渡边伊伊了,好在他及时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你找我有事吗?”渡边伊伊近乎本能地问,她一边在手机里说着话,一边朝着楼梯口走去。
“我在教室外面呢,你在哪里?”手机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渡边伊伊明显能从手机里听到对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渡边伊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讲比较好,于是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你女儿……”鬼木子刚要说到重点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鬼木子所在的地方走过来。鬼木子从楼梯的拐角里走出来,结果差一点和埋头疾行的渡边伊伊撞个满怀。
虽然圣玛丽德医院里人声鼎沸,但是置身其中的渡边伊伊却感觉一片死寂。原本每个有血有肉的人,那一时刻在渡边伊伊的眼睛里,都像虚幻的泡影一样。
他们的一举一动在神经过度紧张的渡边伊伊看来,是那样的不正常。如同一个个提线木偶一般,要么是放慢了速度的慢动作,要么是加快了速度的快动作。总之在渡边伊伊的眼睛里,医院里的所有人,包括医生护士,和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属,他们的四肢都变得不协调了。
他们仿佛都急急忙忙地从渡边伊伊的身边匆匆而过,而且每当他们和渡边伊伊擦肩而过的时候,总会用一种含义不明地眼神看着渡边伊伊。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渡边伊伊看着他们的嘴巴不怀好意地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是即便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渡边伊伊也从他们怪异的神情和夸张的口型猜出了个大概,他们在对渡边伊伊指指点点。
从一楼走到三楼,然后再从三楼尽头的电梯口穿越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三楼另一个尽头的手术室,渡边伊伊感觉像是走了一生一世那么漫长。
整个三楼的走廊空荡荡的,除了鬼木子和渡边伊伊两个人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医院里到处都是裹尸布一样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砖,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使得渡边伊伊头昏脑涨。
渡边伊伊从三楼电梯口走出来的时候,当她看着三楼另一端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和手术室上高高亮起的“手术中”的标示牌的那一刻,她心急如焚的她恨不得一步走到手术室门前,一把推开门,然后紧紧地把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留下她一个人。
可是,三楼的走廊是那样的长。渡边伊伊因为过度紧张恐惧导致她的腿脚开始不听使唤,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姑娘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瞬间像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
眼看着渡边伊伊就要在自己眼前倒下去了,鬼木子本能地想去拉她一把,然而在那一刻,一个红艳艳的生日蜡烛燃烧着,陡然间凭空出现在鬼木子的手掌心里。
因为渡边伊伊迫切地想要去到自己女儿的面前,但是事实上却无法做到。那种事与愿违,欲而不得的迫切心情,使得欲望产生了。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鬼木子很及时地赚取了渡边伊伊的欲望值。
只是,这欲望值赚取的,太过容易,也太过不道德了。这完全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看着陡然间凭空出现在自己手掌心里的,熊熊燃烧着的红色蜡烛,鬼木子的内心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感觉一阵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