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渐行渐近,徐逢来也已经看清,第一排的破虏军将士们,腰挂钢刀,肩扛长枪,身披铁甲,他们每迈进一步,踢出的都是同一侧的脚,动作潇洒,漂亮,整齐得无可挑剔。
近了,更近了,徐逢来奋力的眯起一双老眼,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时,徐逢来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前进中的每一个士兵方阵的边沿,象是鬼使神工用刀斧削平了一般,是那样的整齐,笔直得令人心慌害怕!
徐逢来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高丽国兵官侍郎,勉强算是知兵之人,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和眼前气势逼人的钢铁洪流比起来,高丽国官军那歪歪扭扭,东倒西歪的行军队伍,简直就象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呀。”徐逢来觉得颏下猛的一疼,他定神一看,一个不留神,居然揪断了好几根鼠须。
刘贺扬带队来到了黄海岸边,他大声下令说:“原地待命。”铜号声随即滴滴哒哒的吹响。
徐逢来惊讶的发觉,从刘贺扬的命令下达,到破虏军的将士们完全停下脚步,只不过前进了区区两步而已。
没有推搡,没有喧哗,更不可能出现吵闹声,破虏军的将士们仿佛原本就被浇铸在地面上的石像一般,纹丝不动,竟分不出谁是大地,谁是将士?
在现场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原本聊得很起劲,指指点点。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人群之中渐渐也变得鸦雀无声。
徐逢来见了此情此景,不由长声一叹,他猛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将下山猛虎一般的破虏军,引入高丽国。究竟是祸,还是福呢?
刘贺扬和水师的人确认了事先商量好的登船顺序之后,当即下令,“诸军登舟!”
徐逢来眼睁睁的看着,破虏军的将士们,在军官的短促口令的指挥下。依此登船。
前边的将士有序登船,后边的将士则不动如山,仿佛石头柱子一样,牢牢的钉在了地面上。
这时,一队骑兵从队伍的后边。踏着滚滚的烟尘,缓缓疾来。
居高临下的徐逢来看得很清楚,就在骑兵队伍的中间,飘扬着一杆醒目之极的小纛旗,上书一个篆体的大字:李。
徐逢来心中有数,李中易本人终于露面了,唉,李大帅。鄙人等你,等得好苦哇!
水师的战船,装满一船人。当即撑杆离岸,向黄河的下游驶去。
骑在马上的李中易,看见部下们登船的速度很快,不由暗暗点头,他一直默默的等待,等的就是大周的第一支水师。江淮水师。
柴荣亲征南唐的时候,吃了南唐水师的不少亏。他心里一发狠,索性在开封附近大集工匠。建造楼舰。
只是,船好造,水手却难觅。正好,柴荣下令把江淮水师沿着运河调来汴京,李中易见缝插针,就上奏柴荣,等江淮水师到了,破虏军再登船出征。
按照李中易的计划,破虏军将乘船,顺着黄河一路向东,直抵河南道的渤海县永利镇今利津县,然后渡过黄水洋黄海去高丽。
李中易登舟之后,迎面就见一个身穿高丽官服的老者,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
“哎呀呀,李帅,下官总算是见到您了。您手下的破虏军实在是了得,此去平叛,必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徐逢来原本打算大吐苦水,等见了破虏军的鼎盛军威之后,临时改了主意,刚一见面,就大拍李中易的马屁。
李中易微微一笑,拱着手说:“徐侍郎,你该说实话了。”
徐逢来脸色猛的一变,很有些心虚,却故作镇定的反问李中易:“李帅,您这是何意啊?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李中易轻声出笑,说:“倭人已经打到了汉阳,还是海州?”
“没到海州……”徐逢来突然收住话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心神一阵狂震,这么隐秘的事情,连他的随从都不知道,李中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李中易冷冷的一笑,整个高丽王朝时期,唯一一次面对倭国的强势入侵,恰好正是其国内民变最厉害的时候。
虽然,李中易记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不过,既然高丽国被迫派人向大周求援,显然就应该是今年。
李中易也吃不太准,故意诈了徐逢来一下,现在,真相终于大白了!
死棒子,满嘴跑火车,没有半句真话,就知道撒谎骗人,嘿嘿,让你爷爷我给撞上了,乐子就闹大了哦!
“徐侍郎,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瞒我么?”李中易似笑非笑的挤兑着徐逢来。
天机既已泄露,徐逢来郁闷得要死,只得点头哈腰的解释说:“李帅,不是下官想瞒着您,只是,下官如今也不知道国内目前是怎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