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满面蜜笑的踏进房门,凑到九真面前,乐呵呵的说道:“公主,奴婢刚才听说了一件大热的事,公主可想知道?”
九真放下手中的诗册,看了看窗外,虽已晌午,外面却阴沉沉的,显然是太阳偷了懒,躲在云层后头不肯出来,媚儿脸上却渗着细汗,看来媚儿所说的大热事,确有几份热度了,逐略带兴致的问道:“什么事情啊?”
“媚儿刚才从外出采办的姑姑那里听说,苏锦府大公子要参加今年的武试,被苏锦老爷拦了下面,而且被拦下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苏锦府的一则祖训,据说王宫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
“即是府内之事,外人是如何知晓,而且还被四处传播?”九真兰指撑着下颔,另外一只手轻弹着桌面思考着。
“这媚儿就不知了,奴婢也是刚路过内侍局的时候,听姑姑们说的。”媚儿天真的说道。
“香儿,准备一下,我们去王后娘娘寝宫。”九真自然知道媚儿只是一个八卦的传送者,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但消息传的如此之快,自然是有原因的。
云香拿了件淡黄色的披风为九真套上,问道:“公主可要传辇?”九真住的紫茉轩离王后的禄考殿有段距离,步行少则也要一刻多钟的时辰。
“不用了,我们走走吧。”自打进宫以后,九真很少外出走动,一则她本性恬淡,另则也怕自己不懂宫中礼仪,失了规矩,往日,也曾几次到禄考殿请安,都是行致匆匆,步辇来回,今日难得有赏玩的兴致,三人步伐缓缓,观景而行,暮春的景致比前些日浓郁了几分,加之今日的天气,显的有些沉甸甸的。
转回廊处,恰巧遇到同样前去禄考殿的华葶公主,只见她一脸骄纵,先是横了九真一眼,冷嘲道:“呦,这不是父王从宫外捡回来的冒牌公主吗,不好好躲在寝殿装公主,跑出来作甚?”
九真未理会她的冷言嘲讽,曲膝行礼问安:“见过乐修公主。”乐修为华葶的封号,取意和谐美眇之意。
“见什么见.”华葶不客气的将九真推到一边,神气的扬长而去。
九真依旧一副淡然的表情,仿若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一样,继续前行,倒是直性子的媚儿甚是委屈,小声抱怨着,云香摇了摇头阻止。
禄考殿虽在王宫之中,却又独门独户,王气蒸腾,章显身份,说来也怪,自古取妻纳妾乃是常理,王室之中,三宫六院也是必不可少的,可大华国现任国主却只娶王后一人并无姬妾,莫不是王后驭夫有道,便是那国主太过专情。
王后曲氏虽已年过四旬,却韵味犹存,头戴金丝凤珠冠,绾着赤金凤挂珠钗,身上穿着缕金凤图洋缎锦袍,外罩五彩锦凤褂,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媚,身量微丰,丹唇皓齿,威而不露。
九真上前请安,云香媚儿跟着行礼,王后含笑道:“真儿不必多礼,此时前来,可是有事?”九真虽已封为公主,却未赐封号,王后自然也跟着苏锦府一样,称呼九真闺名。
九真依礼而坐后,回道:“真儿近日无事,闲想了几款茶盏样色,想回苏锦府尝试烧制,特来请示王后,准我离宫烧制。”
“真儿有此成就,本宫甚是欣慰,只是近日有云仙国和陈国使团来访,我大华国并无少主,只你跟葶儿,设宴之时,你姐妹二人必然是要出席的,本宫认为,现在不宜离宫,如实紧要,本宫寻几个工匠在王宫内建窑,方便你工作。”
“真儿谢王后美意,只是建窑实属不便,亦浪费财力,即已无事,真儿便先行退下了。”九真知此行未果,便起身告退,刚转身欲走,王后出声喝止:“真儿~王上即已赐你国姓,往后再见王上和本宫时,便要称呼父王、母后,你可记下了?”
“儿臣记下了。”九真说完退出。
而禄考殿内,并未结束,华葶只差气的牙齿打颤,满面委屈的质问道:“父王要认那个野丫头就算了,如今连母后也要如此,即然父王母后都喜欢那个冒牌货,便舍弃孩儿算了?”
王后教导道:“葶儿休要胡闹,真儿以后就是你妹妹,为我王室中人,你要注意言词,不可过份。”
“是母后偏了心肝,如今却怪孩儿胡闹,当真是想弃了孩儿吗?”华葶连日来的委屈聚在了一起,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摔在地上,口不择言的说完后,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王后将华葶拉到身边,让其将头枕在自己腿上,一边抚摸着华葶的后背,一边安抚道:“葶儿莫要任性,我与你父王认了九真,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不过就是看上了她的制陶手艺而已。”华葶半泣半语。
“你说的这个理由固然是主要,但还有其他原因。”
“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她除了会制陶,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华葶不满的问。
“她的制陶手艺一绝,邻国王室也同样惦记着,这次云仙、陈二国出使我大华,意也在此,你父王自然要先下手,纳入我们自己国中,而且,我与你父王只生了你一个,你并无兄弟姐妹可以依靠,往后,王位传于你,自然是要有个可以陪伴和帮衬你的人。”王后轻声说道,一边温柔的看着华葶,眼里尽是怜爱,她只有华葶一女,自是处处宠爱,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也使得华葶年芳十六,处处骄纵任性,想着日后她要接撑整个大华国,不免面露忧色。
宴席之上,酒已过三巡,列宴众人吃吃喝喝,又说又笑的,九真缩在一角,心不在焉的夹着面前的菜肴,时不时偷偷瞟上苏锦荣一眼,坐于对面的苏锦荣静静的凝视着九真,满眼柔情的看着九真的一举一动,这应该是他们最长一次的分离了吧,以往苏锦荣跑商,一月之内定会返回,而每次回来,都会看到九真静坐在炉窑旁边,满手陶土的冲着他微笑。
宴席过半时,厅中歌舞升平,祥乐融融,这时,陈国使者徐徐站起见礼,大华国主见状,示意舞乐退下后,似是不解的问道:“特使这是……?”
陈国使者正了正身子,轻咳两声,双手抱拳,道:“恕苏某无礼,只是这酒宴眼看已过半,我国国主交待的事情还未完成,苏某只得失礼了。”
那陈国使者嘴上虽说着失礼,身形却站的无比端正,并无半分曲躬歉意。
大华国主暗暗不愉,道:“本王以为,贵使是特意前来观看我国下月武比赛事的。”
陈国使者冷冷一笑,说道:“观摩武试不假,只是还有一事,甚为重要。”
众人听此,纷纷看向陈国使者,大华国主虽神色如常,但心里不由一动,冷面问道:“还有何事?”
“苏某此行,是代国主来兑现十八年前的约定。”陈国使者几分得意的说道。
大华国主听闻,不悦之色更表于形,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拍在桌上,厉声低吼道:“今日之宴,是本王为各位使者接风,以表礼遇,使者此举,是有意要令本王难堪?”
眼见大华国主动怒,众人谨惧,纷纷停下手边的动作,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稍聪明点的人都知道此时最好臣服,不宜有任何举动。
而那陈国使者像是不明状况般继续说道:“十八年前,王上与我国国主约定,待到我国王世子十八岁生辰之时,便派公主和亲,如今,十八年之期已到,贵国却迟迟未有行动。故……前来讨问原因。”
大华国主彻底被激怒,嘶吼道:“众人皆知,本王与王后只乐修一女,将来必承王位,怎可外嫁?”
任大华国主如何动怒,那陈国使者仍像事不关已般,自在说道:“之前王上自是只有乐修公主,可如今……”
陈国使者话未出口,但在坐各位都知道接下来的话意为何,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九真。
九真一惊,一时反应不过来,手上的筷子顺势掉在地上,慌神的环顾四周,有人得意,有人不甘……直到被苏锦荣眼中的悲恸刺痛,才缓过神来,没落的垂低头。
大华国主怒目看向始作俑者,心中不免想道,刚要成熟的棒子,就被惦记上了,一边脑速飞快的想着应对的法子。
云仙、江千二国使者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此时,最能静下来的莫过王后了,只见她仪态优雅,笑容倩婉的说道:“今日宴席就到此吧,王上近日国事繁忙,有些乏了,本宫先陪王上下去休息,其余事项,待改日再议。”说完不忘交待贴身管事招待好尾宴席。似又想起什么,转向九真,道:“真儿初莅宴客,定也耗神思了,早些回宫休息吧。”
九真听罢,由着云香和媚儿的搀扶,紧随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