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冉之前并不认识那个宫女，而宫女之所以知道她，是因为这个宫女的皮肤白皙，之前有幸被选中到玉光池中伺候，在那里与张冉有过一面之缘。

玉光池中的宫女能够记得张冉的脸并不足以为奇，毕竟当时进去的小太监就只有张冉一个而已……也是室内唯一一个衣着完整的。

如此鹤立鸡群的存在，只需要见过一眼，就无法忘记了吧？

反过来，当时池子里有那么多人在沐浴，尽管张冉的身体构造跟她们是一样的，她也不好意思抬头去观看吧？

因此张冉除了当时在场的刘允和几个在门外伺候的大太监外，并没有记住其他人的脸。

这宫女名叫小珍，原先是伺候吏美人的小宫女；吏美人香消玉殒后，小珍被安排在蒋美人的院子里伺候。

前文提到过，何皇后的人查到蒋美人偷偷怀孕的事情。

何皇后自己都还没有诞下小皇子，腹中的胎儿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是否能成活；在孩子平安出生前，她又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先诞下皇子动摇她自己的地位？因此，无论后宫中谁悄悄怀孕了，她都不会善了此事，当初的吏美人就已经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话说这小珍也真是够倒霉的，遇上哪个小主，哪个小主就出事，以至于现在蒋美人也出事好几天了，她还没能找到下一个小主人选，只能等候被发落到浣衣房或者其他地方去了。

谁还敢让她伺候呢？其他不小心怀孕的宫婢们至多就是被赐一碗堕子汤，被小珍伺候过的主子们是要魂归西天的啊！

刚刚小珍抓住张冉的手腕——或者说是抓住她手腕上的玉镯时，张冉看到了何皇后处理蒋美人的现场。

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珍和一群宫人们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连求情的话都不敢说；蒋美人死死护住腹部，被行刑的人按在长凳上打。

血溅当场。

蒋美人瞪得大大的眼睛正对着小珍，由于张冉此时是从小珍的角度看过去的，她正好对上蒋美人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看着她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晦暗无光。

后面是小珍连续做了几天的噩梦，梦里全是蒋美人的这双血色眼睛。

小珍拉住她，也许就是为了向她求救的，只是张冉当时太害怕了，只能凭着习惯逃离了危险。

张冉深呼吸几口气，缓和下来后看向群淑殿的方向，有些迟疑地往群淑殿走去。

手腕上的玉镯不知何时变得冰凉一片，冻得她的手腕微微发麻。

她猛然回过神来，将玉镯脱下扔进面前的草丛中。

这玉镯是何皇后赏赐给她的，她戴上去后不仅看到了自己出事时的记忆片段，也看到了小珍的记忆片段，这到底是她自己的幻觉，还是手镯有问题？

远处传来几人的欢声笑语，张冉往声音的来源望去，是几个衣着尊贵的宫妃围坐在石桌前聊天，每人身后都有小宫女伺候。

张冉赶紧蹲下身来，这树丛只能挡住她的下半身，幸好那边的人没有往她这边看来，不然又有麻烦了。

玉镯就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毕竟是皇后赏赐之物，直接丢掉对皇后也是大不敬。

张冉叹了口气，慢吞吞挪动脚步过去捡起玉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玉镯的颜色比之先前已经暗淡了许多，好像成了普通的白色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