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秋茗月带着一众拖家带口的流民,在亲兵的护送下进了最近的平阳城,太守提前收到江河清的消息,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秋茗月看着城中官吏将百姓安置妥当后,这才随着太守,暂住到了太守府邸。
也是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京城也不太平,日前霜华公主意图刺杀皇帝,被当场拿下,下了天牢,同时北国大军在关外集结,西河镇上那些个蛮人只是些想趁机占点儿便宜的不入流混混,根本不足为据。
皇帝连下三道圣旨,态度坚定的表示要一举将北方蛮族打回老家,百年之内再无跳梁之力,还边疆百姓一个盛世太平,命江河清为先锋,帅北疆驻军北上迎敌,而皇上,将率10万大军御驾亲征,势必要让北国再无翻身机会。
“那皇上现在何处?”秋茗月听了平阳太守的禀报,惊的差点把茶杯摔地上,怪不得她这么久没收到京城的消息,原来阿添竟要亲自带兵打仗。
“皇上半月前已率军离京,由丞相监国,听闻随行的还有娘娘的兄长羽林军秋统领。”平阳太守姓陈,四十岁上下,胖的满脸流油,对着秋茗月满脸赔笑,笑的见牙不见眼,丝毫没有兵临城下的紧张,至于什么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热血,那就更是想都别想,总而言之,就是这场战争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和他有关系的只有讨好贵人,让秋茗月很是反感。
秋茗月懒得和他废话,随意点点头,便推说身子疲乏,进了太守夫人特地为她收拾的院子休息。
一进屋,秋茗月就差点儿被闪瞎眼,只见一片金光闪闪,屋里名贵的花瓶摆设不计其数,墙上挂的,桌上摆的,无不适价值连城的古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进了个什么缩小版的博物馆呢。
秋茗月狠狠一皱眉:“这陈太守是什么来头?”
一个边疆小城的地方官,收藏的古玩字画、金银珠宝,比丞相府也差不到哪儿去,这钱都哪儿来的?得是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她问完过了许久也没人回话,不由得转头看向身后跟着的红藕几人。
只见小绿和小蓝都低着头,而红藕则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怎的?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内情吗?”
小绿嗫嚅:“陈太守,是老爷的门生。”
秋茗月一时无话,颓然的叹了口气。
从皇宫到民间,从京城到边疆,这一路走来,她无比清晰的。
知道,整个大梁,即使没有了那个败家子皇帝,也早已只是个外表华丽的空壳,内里则是一片破烂江山。
先帝早年国力强盛,国库充盈,更是大退北国,奠定了数十年太平。于是自先帝末年起,整个大梁便陷入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到了小皇帝继位,贵族世家更是肆无忌惮,纸醉金迷的沉浸在四方来贺,八方俯首的春秋大梦里,直至今日仍不肯醒。
“世家。”秋茗月喃喃,若这次阿添能战胜归来,解决掉虎视眈眈的外患,那么世家这个内忧,也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秋茗月深在大梁第一的世家旺族,最是了解世家的隐患。
大家族本身或许没有做什么,就如同她爹秋丞相,勤勤恳恳,爱国爱民,可却无法保证依附于世家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大梁虽有科举,但当官却主要还是靠引荐。也就是说,想当官,光会考试是不行的,必须要有门阀世家的推荐。
然而天下人那么多,如何能脱颖而出被大人物选中?当然就只能靠银子,从世家的分支到嫡系,每一步都要银子,直到成为某个大家族的门生,变成了那盘根错节中的某一环,才算能暂且告于断落
等到这些人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了官,十有**早已忘了曾经治国安天下的的志向,眼里心里只剩下花出去的大把银子,和即将要花出去的大把银子,于是贪污**、剥削百姓,自然无法避免。
秋茗月闭目沉思,她生于名门,嫁于皇室,有资格也有能力为这个时代做些甚么,只不过她身为女子,做很多事情多有不便就是了,然而她还有阿添,即使抛却爱情不谈,他们终归来自同一个时代,学过同一个专业,想要得到他的支持根本不是问题,或者说,她想做的,未必不是他想做的。
她在心中暗下决心,既然上天给了她这样的际遇,那她便一定要做些什么,给无数普通人一个更好的时代,一个安宁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