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总第二天一早,就背着画架进山写生去了。傍晚回来的时候,朱馥梅正在院子里,就着将落的夕阳余晖,拍美兰跳舞。美兰是跳民族民间舞出身,有时也愿跳跳加入古典元素的现代舞。因为不是在正规舞台上,她跳得很随性,把流淌的音符随意幻化成具象的舞姿,朱馥梅拍摄时特别喜欢这种行云流水,两个人全神贯注,谁也没有发现把画架支在栅栏门口的小吴总。
当夕阳隐入山林,暮霭四合的时候,两人方发现,该去做饭了。小吴总也收拾了画具,跟进小楼。三个人围坐一桌吃饭的时候,小吴总说:“朱阿姨,您是不是拍了很多舞蹈视频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朱馥梅说:“是啊,我拍了不少。等下吃完饭,你可以到我屋里,我都存在电脑里了。”
美兰打趣小吴总:“我看你刚才在画。你是不是要看视频找素材?那可是我的肖像权哦,你得给我看看,画得丑我才不让你画。”
小吴总直拱手:“让看让看,您满意了我才敢画。”
吃完饭三人一起上楼去朱馥梅房间。看了会视频,小吴总突然按下暂停键,若有所思地说:“背影,中景,或者带上面纱,只露出眼睛~~”
朱馥梅双手一拍:“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美兰也笑意盈盈,说:“明天早起你给我化妆,着重画眼妆,面纱我有。”
三人相视而笑,都是搞艺术的,思维本来就相通。
有小吴总这个学美术的在旁边,一切做起来都十分顺利。小吴总对网络视频的编辑、剪辑、文案玩得游刃有余,吃过中午饭,他再伏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捣鼓了一会儿,就抱起电脑敲开朱馥梅的房门:“朱阿姨,朱阿姨,我做好了。”
朱馥梅看了看,只露出一对眼睛的美兰,用那双妙目表达出的情绪,比她素着一张脸跳舞时表达出的还多。她惊喜地推着小吴总:“走走走,去叫美兰看看。”
美兰看了也十分喜欢,她没有想到,自己稍稍尽点心地跳一支舞,效果竟然没比正当年时差太多。五、六年的时间就这么蹉跎过去了,她突然感觉到自己颓废的时间有些久。
朱馥梅问小吴总:“你说,要是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去,会不会有点击量?”
“当然会有!”小吴总非常肯定。
“要是用这样的视频来推广我们的民宿网站,会引来客流吗?”
“我觉得要看美兰阿姨愿不愿意自己做这个广告。要是想来旅游的人看到,民宿是这样一个大美女开的,估计会有人来的。”
美兰摇摇头:“我不太愿意。一是没有几个房间,接待不了几个人,再说人一多起来,就要添人手,要有做饭的、打扫房间的,还要找懂园艺的师傅,哎呀,想想就头疼。”
朱馥梅说:“美兰,我们可以在网站上注明,房间里有简单的厨具餐具,可以自己做饭。买一套大容量的洗衣机和烘干机,房间床品和客人衣服都可以洗。”
小吴总说:“对呀,房间少正好可以饥饿营销,只接待预定客人。”
美兰开玩笑似地说:“小吴总,你毕业来替我管吧。我当太上皇,不问具体事,梅姐你要是喜欢就不走了,挣了钱我们三个人分。”
小吴总眼睛亮亮的,“美兰阿姨,你是说正经的还是开玩笑?”
美兰说:“本来是开玩笑,你要是当了正经事,那我也正经起来,不开玩笑了。”
朱馥梅只觉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她了无牵挂,要是能够住下来,把民宿正经开起来,她都愿意卖了房子,少投点钱在这里,趁着还没七老八十,做点自己真正愿意做的事,不比傻傻地闷在家里,或是进养老院强了千倍万倍!
小吴总说:“我明年夏天就毕业了,想着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在成都当个外卖小哥。这个民宿要做起来,应该不会很难,美兰阿姨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真来,我想我们不止可以做民宿,还可以做直播带货,把山里有特色的东西卖到外面去,不但帮我们自己,还可以帮山里的老百姓挣钱。”
三个人越聊越兴奋,最后达成了共识:朱馥梅先回家卖房子,都办好了回来,拿出50万入股;小吴总把毕业作品赶出来,然后把民宿的网站,和可以直播带货的账号、平台弄出来进行完善;美兰找律师,咨询成立公司或工作室的流程和法律事项。至于各占股份,三个人都是小白,说好请了律师听听人家怎么说。美兰说:“梅姐你有化妆的本事,小吴总你会弄电脑那一套,只有我,除了跳舞,一无是处。你们来了,给我带来了活力,不然我真就像不上肥的花草,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朱馥梅给三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乳酒,举起杯子,“我万万没想到,都六十岁了,还会遇到这样的人生机会。小吴总,你的人生刚刚开始,机会一抓一大把,美兰你比我小将近十岁,还有很多可能性。这次于我来说,应该就是生命里的最后一搏了,我会像珍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珍惜的。祝我们成功。”
小吴总和美兰都站起来,小吴总也举起杯子:“三个人里我年纪小,出力的活我来干。现在就业形势不好,有这个机会我很幸运,也会加倍珍惜的。”
美兰的活力一旦被激发出来,就完全卸下了她平日里慵懒的样子,朱馥梅想,这以前可能也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也许是曾经有过险些灭顶的灾难,才让她收敛了所有的锋芒,把自己隐藏到一副假面的背后。自从来到“幻”,朱馥梅就过上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给了她很多的希望,所以她愿意倾尽所能,和美兰这位相当投契的朋友一起,去享受自我,享受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