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守在门口望风，夜色下还是脸色青白，浑身哆嗦着，见慕容青一个人回来了，却还是颤颤巍巍地问道：“小姐，没事吧？”

慕容青拖着阿珠，趁着深夜，两人悄无声息得摸着黑回到了住处。

慕容青厢房里没点油灯，一片昏暗之中，慕容青歇坐在床榻上，长时间虚弱的身体太过不济，只那一推竟耗了她大半的力气，她轻抚着胸口，慢慢地平稳气息。

阿珠瘫坐在床边，紧捂着嘴巴，今晚本就该她守夜，可是今夜怕是无眠，阿珠急促的呼吸声在一片黑暗寂静中无所遮掩。

“这般胆小，还非要跟来”慕容青淡淡道，她瞧见了阿珠额头闪着晶亮的冷汗。

“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放心小姐，秋菊这丫头最是坏心眼多。”阿珠颤声回答道。

上次出去和三小姐一起出去赏玩，就是她没陪着去，小姐才会不小心跌落碧潭，得了这样重的风寒。

慕容青笑出了声，透着一片黑暗，她望向阿珠：“你来这边床上睡。”

阿珠连连惊慌，“不，不，奴婢怎么敢？”

慕容青故意弄出起身的动静，接她的话说：“这么黑，我摸过去接你上来。”

阿珠更是惊慌失措，“这……小姐，那，那奴婢失礼了。”

佛寺的厢房不大，床也堪堪只容得下两人，阿珠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怯生生地问道：“小姐，奴婢还是下去守着吧？”

慕容青撑起身子，俯身为她盖好被褥，道：“还在发抖，快歇着吧。”

阿珠还想推辞，又听见慕容青问道：“阿珠，你可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推秋菊的那一瞬间，慕容青出手毫不留情，把她生生地推向了死亡。

阿珠沉默了，她想起那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在刚才湮灭，但是……

“不，小姐不是心狠手辣，小姐是我见过的世上最好的人。”阿珠坚定地说。

这句话慕容青从来没听过，纵然已是第二世，慕容青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响动，上一世活到了最后，所有的人都骂她懦弱无用，即便是她爱的亲人。

可一个小丫鬟却说她好，黑暗之中，慕容青的心也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沉默了起来。

将军府之中，没有价值的丫头都要被变卖或赶出府，阿珠那年寒冬身染重病，寒风凌凌中她瑟缩着死死地拖住管家的腿哀求着，这一出府她就知道自己的下场。

路过的小姐丫鬟都裹紧了大氅匆匆而过，漫天白雪中，恍惚中有人停下了脚步，她抬头，一个冻得鼻尖红红的小姑娘立在她的面前，轻声道“好可怜阿，这是怎么了”

凶神恶煞的管家看来一眼来人，收敛声势，却还是态度强硬：“三小姐，这是要变卖的丫头，这可是姨娘的吩咐。”管家俨然不太在意不太受宠的三小姐，继续下手死命地扯着阿珠。

“管家，我院中缺了个伺候的小丫鬟，就她了吧。”那个小姑娘清脆地开口。

天寒地冻之中，阿珠第一次见了将军府中传闻的三小姐，却如沐春之暖风，从此在心头萦绕不散。

管家诧异地回道：“那也得姨娘准了。”

“我去求姨娘。”那时的慕容青对薛姨娘对自己的宠爱自信满满，果然薛姨娘不以为然，只要讨了慕容青的欢心。

阿珠便在慕容青身边一待便是好几个年月，府里的丫鬟都说，三小姐在府中还不如庶出的小姐受宠，将军冷落，生母不疼，姨娘假意，偏自己还蒙在鼓里，上赶着作四小姐的姐妹，偏只有阿珠知道那是三小姐心善。

府里这么多将军小姐，在外面多的是温婉贤良的好名声，只有阿珠知道，待人那般好的只有三小姐，哪怕是对一个小丫鬟。

她是真心对待所有人。

“怪我没有想到秋菊竟敢偷偷下药，害的小姐阴寒入体……”阿珠自责地说道，“她这是意欲加害小姐……”阿珠继而又愤愤道，“小姐做的没错。”

“上一次也是秋菊推的我跌落寒潭，再加上药物之事，背后主谋另有其人，阿珠，你之前的劝告都是对的，她们确实不怀好意。”慕容青不知为何说了话，像是在回应什么。

听着阿珠关怀自责的话，慕容青在心里暗问自己，到如今，她还是阿珠从前的三小姐吗？

没有注意到小姐语气的低落，阿珠只听到小姐说“她们”不坏好意，阿珠听的又惊又喜，惊得是秋菊竟如此恶毒，喜的是小姐终于看清薛姨娘的真面目了。

停顿了一会儿，慕容青又轻声道：“早点睡吧，明个儿还有的忙。”两个人躺在这张床上算不得上宽敞，慕容青却觉得自己伸展开来，疲软的身子都仿佛得到了一时的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