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眼神是呆滞的,前面队伍空了两个位置,她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一个趔趄跟碰瓷似的,幸亏乔湛俞拿着缴费单一个箭步扶住了她。
再一抬眼,陈淮舟已经擦身而去,她只看到他肆意流畅的下颚角,在经过她时嘴角弯了弯。
一抹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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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浑身发颤。
乔湛俞扶着许悠,问了半天,许悠只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耳朵里嗡嗡嗡,什么也听不懂。
她闭了闭眼,齿缝里溢出两个字,“头疼”。
许悠被安置在休息椅上,眼前模糊的影子绕来绕去,形如挺尸一般被送去各种检查,她的样子将乔湛俞吓的不轻,还以为她脑部受了重伤。
上了年纪的医生拿着颅片看了一眼,打量着许悠,声音温和,“感觉哪里不舒服?”
“头疼。”
医生:“从片子上看,你脑部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其他检查显示,你左耳听力受损,方便说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怎么造成的?”
许悠瞳孔瑟缩了下,干裂的嘴唇慢慢张开,“……旧伤。”
很久的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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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也就是环境差点,犯罪率高点,还是有很多优点,比如房租便宜。
许悠就独自一人租了上下两层,一楼客厅厨房健身房,二楼书房画室卧房,这规模在一线城市估计就能租一个单间。
许悠说,她讨厌逼仄狭小的空间,石窟里呆久了会憋屈,所以住的地方不能太小。
乔湛俞将许悠送回家,细细交代了吃药的事,走的时候才注意到一楼装饰与上次他来的时候又有了一点变化。
楼梯栏杆上挂着吉普车上换下来的旧轮胎,中间镂空的位置用钢丝穿插成网状,细看,里面居然挂着一串风铃。
边城风大,可将风铃藏得这么严实,怕是永远也不会有被吹响的一天。
许悠很有耐心,刚搬来的时候房子是空的,她就添了一张床,其他什么都不用,然后慢慢去添,花几年的时间将房间一点一点装满,小到墙壁上的装饰画,大到家具,有的是家具市场淘来的,有的是花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做的。
像是在雕刻一件不太规整的艺术品,像家,又不像家。
乔湛俞摇摇头,帮许悠请了几天假,买了几天的食物之后才离开。
许悠在房子里躺了几天,直到教授打电话问她的情况她才起身。
教授打电话一来是问她的情况,二来是给新同事饶静雪接风和欢送老同事,大家准备聚聚。
许悠快速洗漱,打开衣柜,墨绿色工作服整整齐齐挂成一排,许悠蹲下去找几个月前还是去年被女同事拖着去买的衣服,要是穿着工作服去聚会又得被教授唠叨。
背带牛仔裤的扣子被勾住,许悠面无表情地一拽,柜子底层的三合板“咔咔”断裂,随着扣子被勾破一块三合板。
他妈!
许悠咬牙,肚子腾升起一股火,手伸到断面一掰,随着底层三合板破了一个大缺口,她的记忆终于被唤起,目光稍稍转了下。
衣柜最底层是个抽屉,几年前边城盖体育场,开挖地基的时候,她将钥匙扔了进去。然后拿铲子将抽屉上的钥匙插口铲平,刷了一层乳漆,几年时间,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个抽屉的存在。
许悠用螺丝刀将抽屉撬开,几张褪了色的照片躺在抽屉里。
白色围巾遮挡了女孩大半张脸,却依旧能看到她眉眼弯弯,依偎在姿态有些懒散却笑的肆意张扬的男孩怀里。
男孩单手抄兜,另一只手臂随意搭在女孩肩上,修长的手却握着女孩摆出剪刀手的手腕上,掌控意味十足。
照片上的男孩与医院里那张脸重合。
再重逢,不过一抹嘲讽,连一句简单问候,“嗨,好久不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