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稍微有些药理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些花草都是可以入药的。只是这么多的药草栽种在一起,不仅有些药物生长环境不同,甚至是相互排斥,无法共存而且殊多花草,花期也不尽相同,当真不知道这面白无须的老头是如何将它们全部栽种在一起,还能同时开放的。看来这百草翁诨号倒真不是浪的虚名。
只是郑万厦肺部残破,此时吸入大量花粉,便又立刻重重咳嗽起来。
百草翁听了,道:“这是淤血堆积,加之肺部遭创,是不是与人争斗时被内力入体?”
郑万厦吃惊无比,自己方才咳了两声,便被这百草翁瞧出受伤过程,不免心中有些敬佩,恭声道:“前辈明鉴,这可还能治?”
百草翁道:“既然是秦火使的朋友,便只是小事一桩了。”
郑万厦心道:秦兄当真面子大着哩。
三人穿过花圃,又穿过一座长廊,才走到了正厅,想来这百草翁会客待人应该便都是在此间了。
秦离焱大剌剌便坐在了主位之上,并且示意郑万厦坐在次座。如此一来,面向大门的最尊贵的两个位置便都坐下了客人,百草翁唤来丫鬟,给两位沏上了茶。然后自己在下方的客座坐下,此之谓:反客为主。
秦离焱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先替我兄弟看看病吧。”
百草翁应了一声好,便走过来要替郑万厦细细把下脉,郑万厦见老人家站了起来,便也站了起来把手递了过去。只有秦离焱老神在在,仍在啧啧喝着手中的茶。
百草翁把脉没花多少时间,回身落座,郑万厦便也坐下。
百草翁道:“脉象倒是不甚凶险,只是根治有些麻烦,需要准备几味难寻的药物。”郑万厦心想这百草翁收藏如此丰富尚且需要几味难寻的药物,那这几味药物只怕真的是很罕见了吧。有些担心,便问道:“是哪几味药?”
百草翁摆摆手道:“这不劳您费心,过些时日老朽便能寻出这些药物,为您根治。”
秦离焱松了口气,道:“幸好有你在,要不然就没人能治好我这位兄弟了。”
百草翁好奇问道:“火使与武氏兄弟交过手了?”
秦离焱没有说话,举起茶杯看了百草翁一眼,百草翁看了郑万厦一眼,自觉失言,便也举起茶杯,有些惶然。
郑万厦见二人神色暧昧,似乎有什么事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便道:“前辈,在下见前辈花圃热闹,方才一时之间来不及细细观赏,此番想再去看看。”
百草翁道:“请您自便。”这百草翁说话带上了一股江南地区的软侬,偏生开口又是京腔,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郑万厦感觉有些好笑,拱拱手便朝外走去。
郑万厦出得大厅,行至那颇为考究的长廊,长廊左旁栽的是青翠的竹子,细长笔直,郑万厦一时倒辨认不出这是什么竹子,竹叶生长,虽然明显经过修剪,仍有些枝节伸到了长廊当中,平添一股幽凉。这长廊柱子乃是朱红大漆所漆,柱子间又以大理石板相连作为长椅廊顶画得不同壁画,有二龙戏珠,有飞天造型的神女,彩秀辉煌,半藏在院子之中的一片翠绿中,倒是颇有意趣。
穿过长廊,便又来到了方才刚进门时的花园,此时细细看来,更觉美妙无比,宛如置身仙境。又见到花圃之中好像有人影,郑万厦凝神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角青衣,想来是这府邸之中的花奴小厮在打点这花圃吧。
便也不以为意,踱步便去那处龙骨藤和重瓣木芙蓉处,这两株植物生长在西南山区,郑万厦与公孙老头儿一直在西北隐居,却是一直没有见过这般在险峻山区才能生长下来的奇异植物。便很好奇。
但还没有走到那龙骨藤处,方才蹲在花丛里劳作的小厮却兀地站起身来,手上还拿着一株刚刚拔起的蓝色曼陀罗花。郑万厦见这人却不像小厮,虽然她的脸上有不少泥痕,看起来便是用手擦汗时不小心蹭上的,而方才所见的一角青衣,原来是绸缎所裁的衣装,袖口露出了鹅黄内衬衣物,腰间所系的是条明黄色丝带,脚下所踩的是一双沾满黄泥的白色布靴。
郑万厦见了这女子行为,只道她是悄悄来偷些名贵药物的,虽然心中觉得这种行为不对,但女孩看起来人畜无害,便也没有声张,只是低声道:“小姑娘,这样不可以的哦,快走吧。”
女孩眼睛扑闪扑闪,似在疑惑眼前这奇怪的人在说些什么。
郑万厦见小姑娘不理自己,便转身离开,打算假装看不见这犯罪现场。
小姑娘见了怪人转身,展颜一笑,梨涡动人,道:“大呆瓜,你也来摘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