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好笑似的轻摇了下头。
“你不敢?那刚才站出来n秦萧的是谁?不是你吗?”
“臣,臣”
朱志柏已是汗如雨下,惊慌之下,不由自主的就朝高廷尉的方向看去。
令他心生希望的是,高廷尉的确是站了出来向皇帝进言,但下一刻,他就立刻希望破灭,被打入了万丈深渊。
“陛下。”
高廷尉拿着笏板,神态恭敬,一脸的愧疚。
“都怪臣久病不朝,竟让都察院中混入这等小人都不知道,请陛下将朱志柏交由臣严审问罪,定要给秦将军和陛下一个交代不可。”
皇帝看着他,却是微微一笑。
“高廷尉不必自责,你也是因为丧子,过度悲痛才耽误朝政的,朕不会怪罪你。”
“谢陛下。”
高廷尉垂着眼皮,刚欲再进言,却听的皇帝又在上头淡淡的开了口。
“不过朱志柏就不用再审了,直接押去殿外打二十廷杖,革去功名,永不叙用。”
永不叙用?!
这对于一个寒窗苦读十几载,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个官位的牛志柏来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陛下!陛下开恩啊!陛下”
朱志柏顿时痛哭流涕的求饶不止,却仍被守殿的禁军毫不留情的拖了下去。
刚才随他一起站出来n秦萧的其他人,顿时后悔不及,惶恐不安起来。
这还是新君自登基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在朝廷上当面发落人呢。
他们虽知道皇帝看重秦萧,但也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信任,偏心到了这个地步,连一句不好的话都听不得。
看来秦萧在他的心中,地位根本牢不可破,无可撼动,以后再有这样的事,站队可得慎之又慎了。
“臣等有罪。”他们听见殿外被打廷杖的朱志柏的惨叫,俱是吓的心惊肉跳,忙跪着向皇帝请罪,以求宽恕。
而以章大人为首的这边人,则是神态轻松,一派淡定自若之态的赢家之态。
皇帝将他们双方的神情都尽收眼底,手指在御案上叩了叩,声音依旧是温和平缓,亦如往日。
“罢了,你们也不过是被人蒙蔽,一时冲动而已,朕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后怕不已的谢了恩,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列队站好。
“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不过”皇帝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朕要是再听到诸如此类议论钱氏之死的谣言,那就不会再宽容,数都要问罪,明白了吗?”
群臣俱是弯腰抬手,齐声应道:“臣等明白。”
“明白就好。”
皇帝站了起来,轻甩袍袖。
“退朝。”
下朝后,高廷尉又被单独召去了上书房。
他一进去便跪了下来,重新痛陈了一遍自己的失察,辜负了皇帝的信任,对不起秦萧将军,如何如何
皇帝换了一身寻常龙袍,眉目淡雅,看起来十分的温和,他端着茶杯微微笑着,示意内侍去搀扶高廷尉起来。
“朕说过,此事到此为止,所以廷尉你也不用再百般内疚请罪,倒显的朕心胸狭窄似的。”
“臣不敢。”
高廷尉恭敬说道:“那不知陛下召臣来,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
皇帝淡淡道:“朕想着你近日精神不济,还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再管着都察院也颇为吃力,与你养病不利,就打算让提刑按察司的冯千去给你当个副手,也好替你分忧,不知你可愿意?”
高廷尉隐在袖子里的手,暗暗的攥了攥。
提刑按察司的冯千?
那可是秦萧的亲信,忠心耿耿的一条好狗,却要安插到都察院去?
都察院乃是他高家的喉舌,要害之地让这么一根明晃晃的钉子钉进来,拔又拔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高家的地盘耀武扬威,这让高廷尉如何忍的下?
皇帝打压高家之心,竟然已经这么急不可耐,连遮掩都不屑了么?
“陛谅微臣,微臣又怎会不愿意呢?”
高廷尉一脸的感恩戴德,躬身又行了一礼。
“臣听说冯大人为人细心诚恳,正直不阿,想必到了都察院,也定会兢兢业业,尽心尽力的做事的,臣还要多谢陛下替臣着想,举荐如此人才,真是解了臣的燃眉之急啊。”
皇帝微微笑了笑。
“免礼,廷尉是皇后的手足,也是朕的姻亲,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过见外。”
高廷尉心中暗暗的冷笑,脸上却是丝毫不显,仍是满满的恭敬谦卑之态。
“对了,还有一事。”皇帝说道:“春闱将至,这次的主考官,便由廷尉你担任了吧。”
高廷尉抬眼,颇有些感到意外。
历来春闱的主考官,都是许多人明争暗抢的好差事。
一来可以收到金山银山的孝敬,二来考中的头名三甲也就成了他的门生,以后在朝中,又多了几条臂膀,这可是比金银更为值钱的宝贝。
皇帝既是忌惮高家如斯,又怎么会把如此重任交给他呢?
这是准备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高廷尉心中很是猜疑,但却并不打算因为猜疑就推拒掉皇帝的提议。
毕竟是对高家有好处的事情,何必因噎废食,白白放弃。
“是,臣领旨。”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道:“朕听说廷尉府中的女眷今日有进宫去觐见皇后?”
高廷尉顿了顿,道:“是臣的拙荆和三儿媳一起来的,臣的儿媳被诊出喜脉有孕,皇后娘娘听闻之后,心中欢喜,故此召她们进宫,陪娘娘说说话罢了。”
“原来如此。”
皇帝淡淡的笑道:“若朕没记错,这是廷尉家的第一个长孙?”
“是。”
“嗯,那朕也算的上是他的长辈,就赏一套猫眼石的如意金锁给他,贺你廷尉府添人进口之喜吧。”
高廷尉的眼珠动了动,随即便感激不尽的大礼拜倒在地。
“臣多谢陛下厚爱赏赐。”
凤仪宫。
这是皇后的寝宫,朱檐碧瓦,雕梁画栋,修葺的婉丽大气,十分的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
皇帝来时,正看到汉白玉的台阶下立着一排伺候的宫人,并几个插金戴银,打扮不俗的面生丫鬟,便猜到是皇后同高家女眷在里头说体己话,因此屏退左右,连宫人同高家丫鬟一起遣出来了。
什么样的体己话,这般的谨慎小心?
皇帝微微挑眉,令人去拦住了想要通报的皇后宫中内侍,自己则缓缓走到了偏殿的门外,背着手立在那儿静静的听了会儿。
里头高廷尉的夫人正在那儿拿着帕子抽泣。
“远儿尸骨还未寒,湛儿就在灵堂上被人打的只剩了一口气,至今还没醒转过来,他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他媳妇儿又该怎么活?可怜我高家满门忠烈,皇亲国戚,竟被人欺负到如此地步”
她说到伤心处,哭的更是伤心,旁边高湛鑫的媳妇儿已是抽噎着说道:“娘娘,不是臣妇多嘴,那秦将军出手也太狠了些,差点就要了相公的性命,臣妇这腹中的胎儿,也差点就看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皇后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只要湛儿他没事,你们便也看开点吧,秦萧他深得陛下的宠信,就连我也不是可以随意训斥指责的,你们就好好的照顾湛儿,我这里还有两株百年老山参,待会你们走时带了回去,给他补补身子吧。”
“娘娘。”
高夫人攥着帕子,红着眼颇有些不甘的说道:“秦萧是个煞神不好惹,我们也认了,可那姜家大儿子姜百言如此傲慢无礼,肆意羞辱湛儿和芙儿,这口恶气,难道我们就白白受了吗?”
“芙儿?”
皇后蹙眉道:“这又与芙儿有什么干系?”
高湛鑫的媳妇儿连忙给她解释。
“是那姜百言在我们家耍够了威风,临出门时碰见了芙儿,两个人言语不和就吵了起来,他还冷言冷语的讥讽芙儿是不男不女的男人婆,可把芙儿给气个半死”
“这姜家公子如今也不过是白丁一个,他哪里来的底气敢这样嘲讽陛下亲封的安乐郡主?”
皇后冷下脸道:“你们跟我说实话,当时在场的还有谁?他是不是仗了那人的势,才敢这么猖狂的?”
高家婆媳两个悄悄对视了一眼,声音放低了些,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齐王殿下他当时过来拜祭,正好与他们遇上,好像是之前就认识姜家小姐,所以殿下也就为他们说了几句话而已”
“这个混账!”
皇后气的重重的拍了一下凤座。
“为了个女人,居然这样打自己舅舅家的脸面,还带着人欺负他的亲表妹,简直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娘娘息怒。”
高夫人劝道:“殿下到底是年轻爱玩,性子又冲动,才被那起子小人和狐狸精挑唆着有些糊涂了,等娶了王妃成了家自然也就懂事了”
她说到这儿,抬眼打量着皇后的脸色,小心试探道:“娘娘,是不是该把咱们芙儿同殿下的婚事早些定下来?我怕时间拖的久了,又生出什么变故来。”
皇后沉吟了半响,蹙着眉头道:“可是她孝期未过,我担心陛下会以此为借口,不肯赐婚。”
“可以先定下来,等远儿一年周忌满了就能成亲了。”高夫人急急的说道。
“是啊,娘娘。”
高湛鑫的媳妇儿也忙附和道:“若是不早早的定下来,万一殿下在外头又相中了什么人,闹着要娶回来当王妃,咱们到时候也没法儿呢。”
皇后被说的有几分松动,犹豫着答应道:“好吧,那我去试试,陛下素来是疼爱芙儿的,想必也自然会”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的殿门“吱呀”一声的打开,有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
“皇后说的对,朕自然会为安乐郡主挑一个品貌俱佳的好夫婿。”
高家婆媳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见竟是皇帝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不由的吓的赶紧起身,对他行礼。
“臣妇拜见陛下。”
皇后自从上次在御花园同皇帝争执后,就一直未曾见他,这会子更是不知他在外头听了多久,心下很是有些别扭,缓缓站起来给他行了礼,脸上不咸不淡,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
皇帝淡淡的抬手,温和道:“免礼。”
待她们几人站起身,他又微微笑了笑。
“才刚听你们说起芙儿的亲事,朕这里倒有一个极好的人选。”
皇后和高家婆媳俱是一怔,犹疑不定打看向他。
“陛下心中的人选是谁?”
皇帝在皇后刚才坐过的地方落座,早有宫人给他送上沏好的茗茶来,他就端起碧玉茶盏,慢条斯理的吹着上面的热气,浅浅的饮了一口。
“正是姜家大公子,姜百言。”
什么?!
皇后几人顿时惊愕不已,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百言?
怎么可能!
“陛下,此事还请您三思。”
皇后忍着气,蹙眉说道:“那姜公子品行不端,还出言不逊冒犯了芙儿,如此轻浮行径,绝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对,对,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啊。”
高夫人也惊慌不已的跟着劝说。
“听说那姜家公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连个正经差事也没有,如何能配的上我们家芙儿呢?”
“那倒是巧了。”
皇帝用茶盖拂去水面上的浮叶,轻轻笑了声。
“朕却是听说这位姜公子不但外貌俊秀,还是个温文如玉的正人君子,至于差事嘛,谨儿刚刚还和我说,他王府里新添了一位长史,正是这位叫姜百言的公子呢。”
“这”
高夫人傻了眼,被皇帝一番话给堵的哑口无言,只得求助一样的看向皇后,指望着她能出个主意。
皇后青白着张脸,却突然明白了过来。
皇帝,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并不想让高家同苏谨走的过于亲近,甚至,是巴不得苏谨与高家划清界限,水火不容。
所以,高雪芙可以随便嫁给什么人,却独独不能嫁给苏谨。
皇帝悠然自得的品了会茶,挑眉看向面孔灰败的皇后,淡淡的一笑。
“皇后的意思呢?可赞成朕的这个提议?”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皇后神情僵硬,终于是开了口。
“陛下既是已有了决定,臣妾遵旨便是,并无异议。”
“好。”
皇帝将手中茶盏搁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那朕就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下旨为安乐郡主和姜公子赐婚。”
他说着起身站了起来,看着皇后几人难看之极的脸色,温和的扬起唇角,意味深长的一笑。
“高家即将新获麟儿,又得了一位东床快婿,你们可得好好欢喜欢喜才是啊。”
掌灯时分,秦萧处理完外头的事务进院子时,正看到姜千娇倚着栏杆站在那里,袅袅婀娜,身姿如柳,微微仰头看着天上刚刚冒头的点点星辰,似乎是在沉思出神。
不同于白天的盛妆丽服,这会子她已经换了一身银红水缎的轻薄衣裳,头发松松的挽着个堕马髻,未带首饰,素净清雅,却更显的一张娇美面容如月下昙花般粉嫩缱倦,诱人致深。
秦萧眼眸微眯,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莫非,她是在等我?
“我回来了。”
他走上前,伸手揽住那不盈一握的细腰,稍一收紧,就把她抱了个满怀。
“怎么傻站在这儿,像块望夫石?”
他贴着她的耳垂,轻笑一声,语气暧昧而低沉。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一会儿看不见心里就发慌?”
姜千娇眨了眨眼睛,无辜的歪了歪头看他,声音软糯糯的。
“没有啊,我是晚上吃太多了,出来消消食,春杏说这样仰着脖子,就能止住打嗝。”
说着,她像是应景似的,张了张嘴,打了个软软的浅嗝出来,泛着一丝甜蜜蜜的香气。
“你看,我没骗你吧,谁让你的那盅红糖燕窝炖的那么好吃,我一个没忍住就”
话还未说完,黑着脸的秦萧已经是忍不住的俯下头,用力的堵上了那张红润娇嫩的小嘴儿。
让你话多!
题外话
秦萧:首订这么大好的日子也不知道让我吃点肉,哼
我:放心,以后吃撑你
谢谢浔玹阁下的打赏还有王飞2015的五星评价票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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