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一回,靠山屯的朱老虎上山转悠了两趟,打了个狍子回来,自己家留了两块儿,给大队干部和村里有头有脸的村老送了几块儿,剩下的还给左邻右舍分了点儿。
狍子本来就不大,朱老虎家跟老牛家关系又很一般,于是自然没他们的份儿。
那一天,村里好多家都飘起来了炖狍子肉的香味。
牛桂花的两个大侄子,馋得口水滴答,站在人家朱老虎家外头闻味儿,怎么拽都不舍得走。
当初程树芬流着眼泪把这事儿说给牛桂花听的时候,牛桂花就动了心思,劝程树芬紧紧手,抓两三头小猪羔回来养。
这样年底下,交了生产队的任务猪,可以换工分。
杀了自己吃,可以让两个大侄子痛痛快快地多吃几顿肉。
如果不舍得自己都吃了,杀完了之后自己家留下来几块儿,多的放在生产队卖给本村的社员,你家三斤他家两斤的,不管怎么着,也多多少少是个进项。
说不定还能换点票啦券啦之类的呢。
本来这想法还是挺不错的,一听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
可是这程树芬大概是嘴巴太巧了,牛桂花大概也是太蠢了一点儿。
本来一个好好过日子的好建议,不知怎么就歪了。歪着歪着,最后竟然神奇地发展成了“昧下了老姜家的钱,给老牛家买了小猪羔”这种骚操作。
之后东窗事发,牛桂花正需要盟友的时候,又被自己掏心掏肺地惦记的娘家人背叛。
她的羞恼与愤恨,可想而知。
牛桂花身材粗壮,跟个酱缸差不多。
程树芬却是个苗条的,杨柳细腰,细胳膊细腿儿。
姜英秀冷眼看着,别的不说,就这身条,跟四婶儿杨水芹还有那么几分像。
牛桂花个子就不高,程树芬却还比她矮半头。
刚才骂架的时候,程树芬算是占了上风。
可是这会儿动上了手儿,程树芬很显然就不是个儿了不是个儿:方言,不是对手的意思。
不过,即便再怎么打不过,她也不乐意坐以待毙。
抓到机会也薅住了牛桂花的头发。还伸出来尖利的、又长又黑的指甲盖儿,把牛桂花挠了个满脸花。
牛桂花的脖子上,也划下来三道长长的血口子。
两个女人打成一团,从最开始的站着打,彼此薅头发、扇巴掌、手指甲连挠带抠、撕衣服、扯裤子,到后来摔倒在地,滚来滚去,互相掐脖子、薅头发,挖眼睛
俩人披头散发,血糊漓啦,打得跟血葫芦似的,却谁也不肯放手。
程树芬吃亏在力气但是她指甲尖利,下手阴狠,打架不拘一格,哪儿都敢下手。
牛桂花胜在身板粗壮,力气大,但是她作风保守,下手的地方基本全在脸上,看着相当厉害,其实杀伤力一般。
而唯一的男人,牛桂花的哥哥牛大力,此刻竟然不知道上前去把两个破马张飞的婆娘拉开,而只是抱着脑袋,一脸痛苦之色地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