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约摸四岁左右,穿着一身红色棉袄,衬得皮肤越发如玉般白皙的小姑娘,被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穿着一件咖啡色呢子大衣,容貌特别秀丽的妇人给牵着,正从另一条街道行来。
妇人往前迈去的脚步顿了顿,眼皮微抬,就将十来个小子那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混着泥水,脏污不堪的衣服下,也无法遮掩住的青紫淤痕瞧了个清楚。尤其,在她看见那一脸血污的李家小子时,眼底更是满满的叹息和恨铁不成钢。
“囡囡,不是告诉过你,好孩子不能用手指,指着别人的吗?”
“妈妈,我错了,对不起。”小姑娘立刻收回胖乎乎的手指,却依然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妈妈,你还没告诉我,哥哥们在做什么呢?”
顿了顿,小姑娘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欢喜和期盼:“他们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吗?”
“老鹰捉小鸡”这个游戏,是小姑娘平日最喜欢玩的。
然而,哪怕这十来个小子,每个人都穿一身整洁,且没打一个补丁的新衣服,个个挺胸抬头,瞧着就特别有精气神哪怕,他们都是家属院营长连长家的小子但,妇人依然不会放任自家小姑娘同他们打交道,就更不用说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了!
“囡囡,哥哥们不会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他们玩的游戏很危险,不适合囡囡参加。”看得出来,哪怕心里对这十来个“打群架”的小子,心里很是愤怒,然而,妇人多年的教育和修养,也让她不可能在自家闺女面前肆意抨击旁人。
哪怕,这些“旁人”,不过是一些十来岁的小子。而,以妇人的“老师”身份来说,也确实可以教训喝斥他们,可,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批评这些曾经的学生。
没办法,虽然,孔夫子说“有教无类”,而,对一个将“教书育人”当成自己毕生为之奋斗理想、目标和道路的老师来说,确实能做到这一点。
但,人都是有好恶心的。
尤其,在自己满腔热诚地为学生,偏偏,这些学生根本就不愿意接受,并且,还次次以“自己偏心,故意为难他们”之类的话语,跑到父母那儿去告状,而,这些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父母,就毫不犹豫地拿棍子和皮带抽他们,从而令这些学生变得越发偏激,在不敢冲自己下手,转而欺压起学校里其它的学生,从而发泄那些暴戾情绪的情况下!
当然,说实话,这种情况,和父母一味地打骂,也有很大的关系。
可,她这个做老师的,又能如何呢?
毕竟,该告诫家长的“以理服人”之类的道理,她连嘴皮子都快说破了。
而,这些家长当面唯唯诺诺地,一幅将自己说出来的话全部铭刻在心上,并会坚决按照这些话来执行的严肃认真的姿态。转过身,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些话又抛到脑后,在自家儿子回家后,就拿着胳膊粗的棍子,满院子地撵打着孩子!
说到底,这些坏学生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长,从某方面来说,都已经放弃了,那么,她这个做老师的,也只能看管好自己其它的学生。尤其,那些品德兼优的学生,不让他们被这些学生给带坏。
这对母女说说笑笑地离开了,然而,这十来个以壁虎一样的姿势,几乎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趴在墙上的小子,齐刷刷白了脸!
“完了完了孙老师一定看到我们了!”
“妈的,太背了!”
“怎么办?回去后,我爸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我爸也肯定会打我的呜呜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出来了”
瞬间,无尽的悲怆和绝望,再一次降临在众人身上!
无它,谁让方才那位妇人,正是军区政委的夫人,也就是在军区附属小学担任教导主任一职的孙老师!
这群小子可都上过孙老师的课!
若说,最初那些年,他们还敢明里暗里地跟孙老师作对的话,那么,随着孙老师的丈夫升任政委,而,孙老师自己也凭借多年的执教经验,被提拔为教导主任后,他们就不敢再在孙老师面前放肆了!
于是,这天,原本以为回去后,就能好好地告薛玲一状,从而跟薛团长家要到足够多索赔的小子们,在遇到孙老师后,那被兴奋激动给冲晕的大脑,就如同被泼了一大桶冰水般,连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可惜,再漫长的旅途,都有终点。
等到他们犹如僵尸附身般,一步三挪地挪到家属院门口,就被守在那儿的二十来个家长给逮住了。
“你个死小子,又跟谁打架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学习,就知道打架,你有本事一辈子都跟人打架啊!不好好学习,我看你长大了以后怎么办!”
“长本事了啊,以前都是捉鸡撵狗,上山下河,现在干脆一起约群架了啊!啥?你说你们被小傻子打了?让我去薛团长家里要赔偿?你驴老子呢?小傻子一个人能单挑你们十来个?”
“能耐了啊!跟人打群架,还敢说谎!今儿个老子不打死你,就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