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轻叹一声,想要安慰些什么却也无从说起。
“天色还早,三娘回去歇着吧,最近府上没什么大事,睡个回笼觉也是好的。”顾清源温声相送。
妇人点了点头,脚步却不曾挪动,面露为难之色,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咬牙问道:“不知清源自从学试那日之后,可曾见过我那方儿?”
顾清源摇头说道:“自从他那日叛出学府,便不曾见过了,三娘不是平日里每个月都会与以方兄弟见面一次,为他准备些吃穿用度么?”
妇人睫毛颤动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留下眼泪:“自从那日之后,遍不曾见过了,那孩子自幼命苦,父亲是个靠不住的,又摊上我这么一个撒手而去的狠心娘亲,从小到大一天好日子都没有经历过,性子难免偏激执拗,若是犯了什么错,还请清源帮衬着些,我这妇道人家实在是有心无力。”
说道此处,妇人泪水决堤而出,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被顾清源扶着坐在书桌前。
“三娘放心,”顾清源劝慰道,“清源自小得三娘照拂,自娘亲去后,便将您视作生母,您有吩咐清源一定照办,不管苟以方心中如何看我,我也始终视他为兄弟,近来以方兄弟入北岳书院读书,未尝不是他的另一份机缘与造化,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至于将来,若是他真的闯出了什么祸事,也有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力承担,清源之所以一直努力修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是为了尽快成长起来,有朝一日能为了三娘、以方兄弟以及周遭所有清源在乎的人遮风挡雨,这份责任清源义不容辞。”
妇人闻得此言,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只不过这次的泪水中,多了一丝欣慰。
时间稍早一些,当象征顾清源破境的青光冲天而起,翻书之声在小镇内外回响之时,丁原正与苟以方站在乱坟岗上向小镇俯瞰,两人脸上也同时泛起今夜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复杂神色。
“学试那一战,你做的不错,”丁原站在山顶的最高处,背对着苟以方说道,“那和尚为了克制老夫的元神法术与泽底阴流的速度,竟然找了个先天玲珑心的苗子传授迦楼罗秘术,嘿,奈何那丫头实在不成气,始终不忍心对你下杀手,这才让你捡了便宜。”
苟以方平静说道:“师父,就算她从一开始对我抱有必杀之心,也破不了我的三心一用,此战我必胜无疑。”
丁原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有这个自信是好事,你要记住,你与那丫头之间,从老夫与那老秃驴的赌约初定那天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你们二人之中,最多只能有一个活下来,如果你败了,我会亲手杀你,大泽一脉不养废物。”
苟以方默默点头。
“嘿,你那异父异母的哥哥还真是了得,这个十一岁的合意期真是见了鬼了。”丁原将目光重新移回顾家的方向,青光已经渐渐消退,余光仍旧映然的四方一片青脆,“原本以为老和尚会在他与赵西枫之间挑一个的,现在看来,这两人哪里是那呆板的缝补匠人能教出的徒弟。”
苟以方冷冷看着那个方向,沉默片刻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从未将他看成是我哥哥,如果这小镇最终只能有一个人名动四方,那只能是我苟以方!到时候,我会把夺母之仇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找回来!”</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