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蒋初文脸色涨的通红,讷讷说不出话来,两拨小孩或大笑嘲讽,或怒目圆睁,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忽听角落里赵西枫冷冷说道:“都安静点!听周老师讲!”
西枫教主一言既出,霎那间全场鸦雀无声。
周喆微微一叹,继续说道:“很多年前,我师傅对我说过,天地有正气,杂然复流形。意思是说,这天地间的灵气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滋养一方水土,孕育各种生灵,我们修行者在修行前,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对天地灵气抱有敬畏之心。”
蒋初文羞愧的低下头,周喆对他温和一笑,接着说道:“其实修行者就如同这纸鸢一般。”
说着话他伸手指向遥不可见的云中,众学生随他手指的方向仰头向天空看去,“纸鸢能飞多高,一是取决于纸鸢本身的强度,结不结实,有的纸鸢架子搭的不牢靠,天生残缺,大风一吹就散了,同样,强韧的身体,丰沛的精血,是一个人能在修行道路上走多远的先决条件。”
董二胖兴奋的问道:“周先生,爹娘和镇北军的叔叔伯伯们,都说俺身体结实的紧呢,您看我算不算是修行的天才。”
众人一阵哄笑,周喆却认真答到:“董将军自幼教你军中拳脚,你底子自然是不差的,再加上十一年星潮的影响,在坐每一位同学在这一项上,都可以算是咱们大周朝难得一见的小天才。”说到此处,周喆将目光移向被皇极宗郑焰极在初试时,曾铁口直断天生精血枯竭不宜修行的那个孩子,眼见赵西枫正襟危坐,听得十分认真,心中微有不忍。
学生们听闻周喆此番言语,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然周喆接下去的话,却让众人微微有些担心,只见他一边把原本绑在桃枝上的风筝解下拿在手中,一圈圈向回收线,一边缓缓说道:“当然,只有结实的身体是不够的,如同初文所说,能够与天地元气间产生共鸣,产生多大共鸣,对于每个修行者都极其重要,而这天地共鸣的关键,就是你们每个人的意志与精神,只有拥有绝对强大的心志,才能平衡稳定的走在修行路上,就如同这纸鸢的牵线一样,毕竟无论你飞的再高,终究也还是要落地的。”
学生们似懂非懂的纷纷点头,对于十来岁的孩子来讲,这些修行界最浅显的道理,还是有些难懂,只是觉得随着周喆缓缓收回纸鸢,天与地的距离仿佛比之刚才,要靠的近了不少,甚至产生了些许挤迫感。
顾清源默默感受着四周,从周喆开始放飞纸鸢时,似乎空气中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半晌之后开口问道:“敢问先生,除了体魄精血、意志精神,修行的第三要素又是什么?”
“第三就是修行的环境了,”周喆自然发觉到顾清源率先体会到天地元气的流动异常,腾出一只手来,赞许的摸了摸顾清源的脑袋,继续说道:“纸鸢无风而不飞,风骤则崩坏,修行也同样如此,世间灵气流转不定,亦如风去云来,除非身怀安定灵气沟通天地的重宝,不然寻得一处灵气充裕而平和之地,是每一个修行者在入道前必要的准备,就如同此时,此地,此刻。”
不知不觉间,周喆收回了最后一段牵绳,将一只硕大的纸鸢摆在手边,抬手示意众学生环顾四周。
李璇本就对教司的讲课懵懵懂懂,入神尚浅,此刻得周喆示意第一个反应过来,抬头四顾,然后“啊”的一声捂住嘴巴,不敢相信眼前此景!
原来在周喆回收纸鸢之时,竟将纸鸢飞入的那片遮天白云一同带到了人间!学生们被李璇从思索中进行,陆续茫然抬头,然后骇然起身,四周雾色缥缈,如同仙境,云间的雨露、彩虹,甚至连误入其中的飞鸟、霞光,都被周喆以一根丝线牵引,从九天之上拖入蟠龙镇上!
面对如此近乎神迹的道法,赵西枫等人心神震撼,久久无言。
周喆温声说道:“这就是修道者与天地沟通的成果了,十一年前,你们受天赐洗礼,精血充沛异于常人,这三个月来我用一边用山海葫为引锤打你们心智,一边让钱夫子为你们授课蒙学,双管齐下,锻炼意志,同时山海葫还有吸引元灵、静气凝神的的功效,如今,你们体魄,精神,环境,三者俱全,而这片云彩,便是在给你们目标和动力,接下来的修行,我的作用也就只是个按部就班的教书匠罢了,能有什么样的成就,就看各位的努力与造化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教司先生,依旧有一大半人对今日周喆所说一知半解,不能理会,只觉得白云下凡这件事实在过于骇人听闻,各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好好读书,学到先生的本事,而那些听懂周喆话语的孩童,则若有所思的盘腿坐在原地,将平日在山海葫旁所感与今日听闻一一印证,寻求入道,赵西枫如是,顾清源如是,蒋家兄弟与董二胖同样如是,周喆静立在旁为学生们护法,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一个时辰后,白云开始缓缓散逸,飞鸟重新回天空,雨露与霞光也失了依托,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内。顾清源翻身而起,整理衣物确认未有丝毫失礼后,来到周喆面前,深深鞠躬,执弟子礼。
“如何?”周喆偏头微笑道。
“先生,学生想回府,试试能否在葫芦里讨一口水喝。”
“现在?”
“就是现在。”顾清源一脸从容,一脸坚定。</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