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的陈叶落醒来时发现天还没有黑，以为自己休息了很久，结果一看时间表她笑了。

“我才睡了二十分钟，怎么感觉睡了很久。”

起了床，来到厨房，发现母亲正在烧火做饭，赶忙过去帮忙。

“妈，今天做什么吃的？”

母亲笑道：“做面条。”

陈叶落看到一旁的菜叶赶紧动起手来。

家里吃的菜基本是野菜，山上非常多，这些不值钱的，就是口味不怎么好。涩涩的，好像在吃草，但吃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陈叶落的母亲眼睛不好，摘菜总是弄不干净，这一次也是。

“菜我都弄过了，洗一下，切一下就行了。”

“知道了。”陈叶落不会告诉母亲菜没整干净，自己拿出去边洗边捡菜。

先接一盆水，将菜叶放进去，把里面的泥土洗干净，第二次再捡叶子，会更干净，因为水资源珍贵，所以用过的水不会乱倒，只要是稍微干净的水会直接泼洒在菜园子里或者喂家里的牲畜，如果很脏则会倒在厕所那里。

这里的厕所是蹲坑，没有水的冲刷，下面会有一个大坑，等坑满了就会将里面的东西装起，泼洒在田地里。

因为东西很稀，又是一块一点，不会集中，再加上太阳的照晒，味道也消散的很快，基本上不到一个星期就没有了，地里的虫子也会对它分解，慢慢也都成了土地的营养消失不见。

陈叶落将洗好的菜拿了回去，开始做家里的晚餐。

家里今天停了电，所以陈叶落拉起了风箱。

陈叶落喜欢玩火，从小到大都是，曾经因为玩火还将自己的头发烧了，后来去了理发店剪了，当了一段时间的假小子。

看着熟悉的风箱，陈叶落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日子过得很苦，但还算是开心的，村子里的人比现在的要多许多，到处都是小孩。

在陈家宝出生不久后这里迎来了计划生育，人口数量也开始减少，但偷生的人还是会生，人家不在乎罚款，反正穷的就剩小孩了，要罚就罚。

再穷再难也要生，不出个带把的绝不停手。

现在好多了，以前孩子七八个，到陈叶落父亲那一代是四五个，再到陈叶落这一代是两三个。

陈叶落的爷爷在他那一代是最大的，一场饥荒，导致很多人离开，现在也只剩他还活着，不过老人的身体也快要不行了，走路都是微微颤颤的，人总是时不时的摇头，陈叶落看着有些害怕。

陈叶落的爷爷有个独苗苗，那就是她的父亲，对此很是宠爱。

陈叶落的爷爷后来还想要，但都不顺利，总是莫名其妙的孩子就没了，再接连三个孩子都死在肚子里，他也就死心了，认命了，当儿子成家时，又将希望寄托到孙子身上。

人年龄越大就越害怕断后，总想见一面后代，觉得有了传承人心里才安定，也会放心离开。

只是这种行为很可笑，家里穷的叮当响，还要传承人继承。

陈叶落也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越穷的人生的就越多，可能是生穷的吧。

一想到这陈叶落不由得伤感，但她又不能阻止。

在火堆旁待久了人就会热，更何况现在还是夏天，陈叶落身上出了不少的汗，已经将她的裙子打湿了。

陈叶落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还好家里有风箱，不然得饿死。今天天太热了，这都晚上了。”

“今年确实热，我也出了汗。”而后陈叶落的母亲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爸买了西瓜回来，你去那一块过来，解解凉。”

“你吃不吃？”

“给我也拿一块。”

陈叶落来到父母的房间，发现一大袋子的西瓜，桌子上还有切开的一半西瓜。

陈叶落拿起刀切了两块，正要拿到厨房去，爷爷走了进来。

“给爷爷也切一块。”

老人没什么牙，但很喜欢吃零食，西瓜倒是一般，因为西瓜吃多了容易上厕所，又拉肚子，老人受不了，但就是什么都想尝尝。

陈叶落切了小块的西瓜给了爷爷。

“甜吗？”

陈叶落回道：“我还没吃呢。”说着便咬了一口。“挺甜的。”

又吃了几口，最后索性将手上的一片小西瓜吃完了。“爷爷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老爷子摆了摆手，继续吸着西瓜，他没有牙只能这么吃，看着孙女大口大口的吃老爷子很是羡慕，不由的感叹道：“老了老了，没有娃娃们的牙口好，想吃都吃不了，牙都掉光了。”

心里酸楚，但又无可奈何，只觉得自己越老越成了一个废物，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老爷子总是在倒计时，将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也早早的将自己身后的事已经安排妥当。

这里目前还是土葬的方式，老爷子还是欣慰的，入土为安和落叶归根的思想是刻在他心里的，前段时间有人给他说过现在都在推行火葬，将人烧成灰，先从城里开始，慢慢也会向这里推广，老爷子怕的要死，怕很快传到这里，转眼一想政策不会这么快，等到这里自己早就没了，毕竟是大山区里，穷乡僻壤的地方多的是土地，不像城里那么拥挤。

虽说是土葬，他也害怕黑暗，害怕虫子的啃食，即便是死了。

人在上了年纪，对于死亡这件事是十分恐惧的，同时也是十分惜命的，接受死亡的到来同时又害怕它的到来。

口里说着活的太累了，想要挣脱，但心里还是想活着，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活着总比死了好，因为不管死得如何痛快，这代表的是一切现实的结束，包括“希望”，可是只要活着，虽然活得很痛苦，很绝望，但总是存在着“希望”!也许这个“希望”在遥远的未来才可能实现，可是再怎么说，这还是“希望”，但一死，什么都没有了。

老爷子不想就这样离开，他还想看到孙子结婚，想抱抱重孙，他不甘心自己的身体那么差，七十岁的人，他很留恋人间但也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