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本以为此人不过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听听曲赏赏舞便能够打发,怎料公子在里面呆了许久都未曾出来,老身怕出什么事就去敲那天字二号的门,假装送酒进去,可里面并无回应,开门一瞧,房内竟是空空如也。
老奴赶紧让人去寻,天亮才打探到消息,随后便立即给主子通报了。”
颜珂听后神色却是越发凝重起来,这清怀楼藏龙卧虎,对方能悄无声息地将人从这带走,说明武功也是不俗的,接下来想要救出钟倾夜,可就稍显棘手了。
“公公,有个小乞丐送了封信来,说是交给您的。”突然,有小厮在门外禀报新情况,老鸨听闻后赶紧出去将信拿进来,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才呈给颜珂拆开。
那信纸上只写了潦草的几句话,大抵的意思是他知道钟倾夜是长阳公主的心头好,所以想和长阳公主见一面。
“看来他已经知道本宫解禁一事,你且将计就计,本宫倒要看看他绕这么大个圈子是想干什么。”明艳的人儿眸色微寒,心中已然有了计策,那老鸨便行礼退下,去做些准备。
两个时辰后,屋外的青天白日开始转为暮色四合,落晖由远及近从橙黄渐变为雾紫,更近一处则是跟藏蓝融为一体,混入悄然降临的夜色之中。
而苍远的天穹下,是京城的万家灯火。家家户户屋檐处的灯笼透着火红的光,映亮了街道与些微的夜空,彼时一群倦鸟归林,斜掠而过,带走了最后一抹霞光,湖面的颜色也随之一沉。
彼时又晚风习习,拂起片片波粼,月光便被风揉皱在了水里,那摇曳的荷叶与花翩翩起舞,散发出的清香一直弥漫到了游湖的画舫上。
在那些大小不一的画舫中,要数停泊岸边的那艘最为惹眼。它的船舱有两层,外形流畅大气,内部装饰豪华,里面仆从众多,光是租赁一个时辰,就要二百银子,一般的大户人家可舍不得花这钱,也不知是哪些京城显贵要在船上聚会,好大的排面。
然而包船的人并非京中显贵,而是来自敕胡的人。因为要入乡随俗,所以自诩风流的公子便一身大汝男儿打扮,锦衣玉袍的他虽然比马上戎装时看起来要俊秀些,但骨子里从草原带来的剽悍之气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不羁。
“主子,长阳公主来了。”
在岸上恭候大驾的劲装带刀随从领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过来,他屈起代表尊贵的左手放至胸前,向茶几后听曲的男人行礼禀报。
卓力格图放在木几上打拍子的手指不免停了下来,他掀开沉醉的双眸看向红裙潋滟的美人,犀利如鹰的目光微微划过一丝惊艳,复而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对方,眼神极具侵略性。
“看够了吗?”颜珂轻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尽是薄凉,她干脆开门见山道:“快把钟倾夜放了。”
“公主何必对个青楼的小倌人上心?本公子可比他阳刚多了,我想,你的身体会喜欢的。”此话的轻薄之意分外明显,那女子却是不恼,反而嘴角噙着疏离的笑意俯身在他的面前,伸出了芊芊玉指挑起他的下巴,说:“真不知你这么一个说着大汝官话却满嘴敕胡口音的莽夫,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本宫会临幸你?”
那名敕胡随从听闻,立即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声音寒寂:“口出不逊者,死。”
颜珂冷笑,接着镇定自若地收回了调、戏的手拨开一丝刀面,复而质问:“这就是公子的待客之道?”
“乌恩其,你退下。”卓力格图微扬眉梢吩咐道,随后取了茶杯,亲自给对面的长阳公主沏茶,氤氲而升的热气模糊了他眸中的犀利,倒是显得此人有些深不可测。
这个男人,很危险。
颜珂敛去眸中的晦暗坐下来,心中始终充满警惕,并未去动对方推到面前的茶。
那位公子见她不领情,只好摆手示意谈琴唱曲的乐师出去,这才开始自报家门:“在下博尔吉锦氏·卓力格图,是敕胡来的人。”
“你找本宫什么事?”美人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许不耐烦,但她慵懒矜贵的气质又特别吸引人,令男子的心里暗自兴奋起来。
要知道在草原上,性子越野的马儿驯服起来才最有成就感,很显然面前这只极品烈马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不过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卓力格图还是较为收敛的,他也不过多废话,直接说明意图:“当年伏冀之战的时候,祁元女帝杀了先汗,搜刮走大批的战利品,这其中有块和田羊纹玉佩女帝则是赏赐给了你,那是我需要的东西,作为交换,你可以带走那个哥儿。”
颜珂一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方说的是谁,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转而道:“成交,不过你得先让本宫看见人。”
“不急,现下夜色正好,不如公主先陪我喝茶赏月一番?”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倒是英俊风流,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的颜珂自然厌烦地皱眉出声:“本公主可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快说钟倾夜到底在哪!”
卓力格图便悠悠地喝着茶,语气里暗含威胁:“他在一个很有趣的地方,等我玩够了自然会将他带来见你,只是公主可得好好找找那玉佩,莫要弄虚作假,否则你见到的说不定是一具死尸呢。”
颜珂的面上染了怒意,她拍桌而起:“这里是京城,不是你敕胡,本宫可不是吓大的!”
对方似乎很满意她生气,便搁下茶杯看来,笑意微深:“公主,于你而言毫无用处的死物和娇美稀少的哥儿,谁更重要?”
“自然是钟倾夜更重要!”这话说的当真是纨绔子弟的一贯作风,卓力格图也正是了解她这一点,才用钟倾夜来威胁她交出玉佩。
其实,要不是那长阳府戒备森严,他也没必要绕这么一圈,早就让下属潜进去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