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德一句一句为什么，让房间里充满悲凉。

沈洛然已经知道后面发生的事，胡有德杀了所有人，那么杀人前，他经历这些事，又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承受的吗？

“后来呢？”

胡有德用袖子擦擦眼泪，脚镣哗哗做响，但是胡有德仿佛在交待后事，也仿佛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着从前的自己。

“我不信所有人说的话，我去街市买了一把菜刀，就想什么时候结束一切。”

“半月前，我偶尔发现我爹抱着我的小儿子，眼底尽是宠爱。”

“想想我儿子出生后是我爹一手带大，我心里突然涌上不详的预感，我爹对这个孩子不一般。”

“我被这个疯狂的念头折磨疯了，当晚质问那个女人……”

大家听到这里，都想到了结局。

是的，孩子不是胡有德亲生，胡有德养了三年的孩子居然是自己弟弟。

“当晚，我跑去护城河想跳河自尽，可是想想又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人生变得这样不堪一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胡有德陷入崩溃。

房间里落针可闻，沈洛然说不出一句话。

胡有德却变得坦然，继续道：

“那天以后，我每天在作坊和家里两点一线，看到我养的小儿子，如今是我弟弟，我的心真是犹如针扎。”

“我杀人前十日，那天喝了酒，我弟弟子扑到我怀里想和我玩，让我一脚踹翻在地，我怎么可能平静面对他？”

“我爹过来，骂骂咧咧将孩子抱走，那个女人也一脸阴沉，你们知道吗？自从发现那个女人与我爹的事，除了当初承认错误，她后来根本无视我。”

胡有德靠到椅背上，越来越释然：

“每次我在作坊，都怀疑那个女人和我爹还在一起，可是……我除了喝酒，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那天后来我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大黑，宵禁声在外面响起，看着月光，我觉得活着就是受罪，我决定结束这一切。”

“结束他们？那我自己呢？我不知道，于是我找到附近一户空房子准备了一点食材，我想着如果官府不能发现我，事情过后我就离开京城去当乞丐。”

胡有德最后道：

“我当初也想好了，如果被官府发现，反正也是一死，早日解脱也不是坏事，所以大人们尽快处斩我吧。”

听完胡有德讲述这一切，四个人心头酸胀。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么胡有娴呢？她和这件事没关系，你为何也要杀了她呢？”

“她一直都知道我爹和那个女人的事，什么都知道，她吃我的，穿我的，连嫁妆都靠油坊收入为她置办，可是她从来不叫我哥哥。”

这是一个畸形家庭，才会有畸形的家庭关系，和畸形的想法，沈洛然深吸一口气，心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来刑部一年，每一起案件背后都是人心丑陋，为情为财，逃不出内心贪婪。

胡有德呢？

他为了什么？

刘越记录下最后一个字，将卷宗合拢，大家都盼着抓住凶手，想问他为什么要对家人痛下杀手。

可是这样的家人，算是家人吗？

没人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