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徐徐望向刑场,刑场上绑着三百六十多个溃兵,他粗略扫视一番,其中有几人他还认识。
昨日的英雄,今日的逃兵,还在城中烧杀抢掠。
可见军纪才是强军之本啊。
刑场周围静的出奇,听说参将大人要严肃治军、杀百儆万,他麾下一众人等,都放下自己手中事务,赶来观刑。
杨老爷在女儿和胖丫头的搀扶下,颤巍巍坐在椅子上,满眼欣慰的望着杀伐决断的乘龙快婿。
乔一琦和茅元仪两人,暂停铸造红夷大炮,匆忙赶到刑场看热闹,此时两人站在康应乾旁边,似笑非笑。
“康大人,咱这做的是啥监军,天天带着个尚方宝剑,也没杀过几个人,瞅瞅这位刘参将,人家多威风啊,一杀就杀几百个!在这开原城,想杀谁就杀谁!”
康应乾听这乔一琦话里有话,冷哼一声,笑道:
“乔公子,不止你我有剑,熊大人也有,你的剑太钝,熊大人的剑才锋利!他就要来了!谁杀还不知道呢!”
康应乾说罢,便不再理会两人,在他看来,乔一琦此人不过纨绔子弟,平日只知道和工匠混在一起,搞什么大炮,简直有辱斯文!实在是不堪大用。
康老爷自顾自望向前方刑场,微微叹道:
“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大有当年戚少保之风!”
家丁装扮的金虞姬护卫在刘招孙身旁,锐利目光在杨青儿和康应乾之间游走,注意周边的风吹草动,生怕有人做出不利参将大人的事情。
刘招孙登上刑场,对着一群即将赴死的溃兵乱民,大声道:
“你们随我刘招孙当兵,粮饷不曾少你们一分!这银子,一分一毫,都是官府收自百姓,你们没当兵时,哪个不是种地的百姓?哪个不是挖矿的矿工?”
“你们不知百姓种地苦楚艰难?不知本官筹措兵饷艰难辛苦?!”
“养兵千日,不过指望你们上阵一次,你们不仅不肯杀贼,还要残害百姓,养你们何用?留你们何用?”
“你们如此行径,便是本官不能杀你,天也要杀你!这就是大道!”
溃兵之中,有人眼圈发红,跪在地上不停向刘招孙磕头,有些呆呆的望着地面,沉默不语。
刘招孙回头望向那些站在远处旁观的战兵,对他们大声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些人未必全都是十恶不赦,不过因一时恶念,铸成大错!”
“你们都是兵!不能做贼,哪怕偷百姓一针一线,动百姓一草一木,都是贼!做了贼,就是他们这个下场!”
刘招孙说罢,狠狠望向众兵将,战兵们缩着脖子,都不敢说话。
“镇抚兵,行刑!!”
十多名镇抚兵扛着重刀,在周围几千人的注视下,走上了刑场。
溃兵们发出哀嚎声,有人大声求饶,有人吓得瘫软在地,还有人大声咒骂。
“全部砍了!”
两个镇抚兵拖着个溃兵,拖到台边,像杀猪似得将那壮汉按倒在地,手起刀落。
旁边百姓发出一片惊叫之声。
刘招孙不忍继续看杀人场面,转身对围观的百姓道:
“本官是来保护辽民的,本官率三千虎贲,杀退建奴十万人马,阿敏死了,黄台吉也死了,当然,开原的知府和总兵也不在了。”
“目下,本官暂领开原,守卫开原,本官不会像某些上官那样,对一些百姓秋后算账,”
“本官向你们保证,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只要从现在开始,种田的好好种田,做生意的安分守己做生意,好好遵守我大明法度,不要再和建奴互通有无,本官不管你是女真还是朝鲜人,都会保护你们的,就像昨夜那样!”
刘招孙缓了口气,从金虞姬手中接过茶水,润润嗓子,转身望向远处一排抄手站立的开原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