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瞄准持剑半跪在地的青年。
普通的武器杀不了血族,这银弓可是他最近找到的新玩意儿,听说箭矢可以射穿不死者的心脏,让他们永堕无尽深渊。
银弓刚要拉起。
冷不丁的,高跟鞋的声音缓慢响起,带着一种敲击耳膜的别样风情与韵律。
少女身影被晚霞余光映照在地面,慢条斯理地从巷口走来。
京手中银弓一顿,目光异彩连连。
“我的神来了!”
夏泽第一次听到,向来风流却不失沉稳的弟弟雀跃开口:“请让我将二哥心脏当作献给您的,至高无的献礼。”
茯苓垂眸。
她目光所在的地方,公爵大人脸是血,身也是血,柱着剑半跪在地,俊美的面庞却是异样的平静。
茯苓踩在湿漉漉的地面,接近半跪在地的吸血鬼。
她没有回应京的话,也并没有在意地的鲜血,最后无声跪坐在夏泽面前,捧起对方的脸。
京看着他们,眼眸眯了眯,忽然说:“本来我想让二哥做个糊涂鬼,现在看来已经不用隐瞒了。”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夏泽抬起头,鲜血晕染在眼眸里,令他视线有些模糊。
但他思维高度活跃着。
圈套中未知的细节,以及真正的幕后黑手是——
他枕边的爱人。
京早已成为茯苓的裙下之臣,与塔尔的结盟,甚至包括他们偷她出去,说不定都是她和京刻意安排的。
对。
实际京早已成为茯苓的信徒。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兴许是她感冒期间的某个晚。
从他们密会开始,京说了那句“为神效劳,是信徒的荣幸”的话后,他就已经成为茯苓手中最锋利的剑。
就连当初在塔尔私人宅邸里,茯苓和京所做的一切,都是半真半假演给塔尔看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答案再显然不过。
弟弟们是一味再好不过的催化剂,这一切只是为了激起夏泽的占有欲,让这位最冷无情的吸血鬼,慢慢的,坠入她的甜蜜陷阱。
夏泽注视着茯苓,不喜不怒,嗓音清冷的,平铺直述的突然道:“奥尔斯的事,是你骗我的?”
茯苓擦拭了下他脸的血迹,露出俊美锋利的眉目,她颔首:“是。”
“你爱我的事,也是骗我的?”
“你愿意被我咬的事,还是骗我的?”
“你的那些甜言蜜语——”
公爵大人嗓音干哑,步步紧逼,却并非是要茯苓口中的答案。
她也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望着他。
他早已知道,她是一场美丽的灾难。
京说:“二哥,输就是输,废话别那么多。”
银弓被拉到极致。
夏泽却不在意即将逼近的危险,在弟弟恼怒憎恨的目光下,他唇瓣含着血,冷不丁吻住了眼前的人。
对方的气息馥郁冰凉,让夏泽想起来,为了不伤害到她,他已经把她转化成了血族。
他的爱人如今变成了他的同类。
一腔冰凉的血。
夏泽身伤口痛得无以复加,鲜血在他膝下汇聚成一小滩。
他却忽然勾起唇角,低低的笑了起来。
清冷俊美的脸庞有了别样的神采。
明明面对着欺骗,背叛与死亡,他此时心中竟然是欢喜的,因为茯苓的所作所为,皆是意味着她从来没有爱过奥尔斯,意味着她知道是他杀了奥尔斯,却并未因此惧怕他。
是了,他从来就不是完美无缺的生物,他曾经害怕自己残忍的一面会暴露在她面前。
但他唯一没有不愿赌服输。
因为他早已输在她的手中。
他们是最亲密的枕边人,她什么性格,他难道不了解吗?
纵然她骗了他一次又一次,但作为丈夫,不是应该容忍妻子顽皮捣蛋么。
夏泽从怀里取出干净的手帕,温柔而又缓慢的,将茯苓手的鲜血擦拭干净。
这是他能做的最后的事了。
然后他恢复到了极致的冷静。
注视着茯苓,将她推开。
我美丽的妻子,在开往名为未来的列车,我要先下车了。
未来会有人替我继续爱你,会有人接替我的位置,抱着你,给你穿鞋,对你嘘寒问暖,陪你一直躲猫猫。
只可惜,那个人不再是我。
……原来冷心冷肺的吸血鬼竟然也会感受到遗憾吗。
但是没关系。
既然最后一场游戏,是以我的性命为游乐场。
那祝你,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