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献舞,丝竹悦耳。
烛光映照下,青铜香炉被镀上一层金辉。
几名香奴手提莲盏,踏着碎步缓缓而来。
永安王府的熏香是不能断的,每日光负责配香焚香的奴仆便不下五轮,哪怕过了三更也得有香烟袅袅。
今日的香名为‘金陵’乃是用沉香、苜蕊、桂心、柏油子调配而成,前调略微辛辣,尾韵却似雪松醇厚,深得永安王喜爱。
此刻已近黄昏,正是人间炊烟时。
“传膳!”
随着一声号令,衣着华丽的侍女端着佳肴上前。
王府有自己的规矩,若非待客设宴,饭菜便不必上桌,光由侍女们托举着。
其间手不能抖汤不能洒,否则就要受罚,所以负责传膳的侍女个个都练出了一双麒麟神臂。
每日的晚膳皆有标准,八大珍,七小鲜,还得配上时令果蔬。
光吃一顿便能顶得上寻常人家半年的收成,可即便如此永安王仍旧觉得味同嚼蜡。
“殿下,这莼菜是让人快马加鞭从扬州送来的,配上太湖银鱼丝滑爽嫩,您就再吃一口吧。”
容貌妖冶的胡姬舀起羹汤,在嘴边吹了吹,又娇滴滴地送到殿下跟前。
永安王对此并未理会,他现在满脑子想着苏漓,哪里有什么心情吃饭。
“殿下难道不想尝尝野那亲手为您做的羹汤么?”
三番五次吃瘪,胡姬也不再执着,反倒舍下羹汤起身拍了拍手掌。
一旁的乐工心领神会,立马奏起了龟兹舞曲。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遥转蓬舞。
曲乐明快,胡姬身姿轻盈,犹如春雀随风盘旋。
永安王望着翩跹美人,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倘若让苏漓来跳这支舞,又会是个怎样的场面?
正当永安王想得出神,外头突来传报“殿下,五川大人回来了。”
“宣他进来。”
胡姬闻言收了舞步,欠身一鞠,俯首退至旁侧。
五川心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连忙谢罪道:“属下莽撞,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恕你无罪,事情查得怎样了?”
“回禀殿下,那女子身份属实,户籍亦无可疑之处。”
五川将一路打探来的消息尽数禀报,却引得永安王几声轻笑。
“这个女人当真有趣,你觉得凭她的容貌,到长安数月怎会一直默默无闻?”
面对殿下的疑问,五川解释道:“听闻是一个倾慕苏姑娘的人怕她遭了觊觎,故意唆使姑娘装痴扮丑,直到苏姑娘失足落水,被人救起才现了真容。”
“倾慕?本王看中的女人,他们也配倾慕。去查一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教苏漓扮丑。”
五川闻令离去,胡姬则故作娇嗔道:“怪不得殿下今日如此冷淡,原来心里想着别的女人。”
“怎么?你有意见。”
“奴婢哪敢呐,殿下是天上的明月,众星捧月,野那只要能做众星之一便是心满意足。”
胡姬斟满一斗美酒,踏着莲步敬予王爷。
“今夜良辰美景,殿下尽可把奴家当做那女子共赴春宵。”
此话一出,永安王抛下手中酒杯,将胡姬揽入怀中,轻声道:“做替身,你还不配。”
“殿下这么说奴家可伤心得很。”胡姬假意拭泪,身子却故意往殿下怀里蹭。
“你可真是只馋猫,可她不像你,她是只野猫。”
永安王想起苏漓谈天说地古灵精怪的模样,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只要殿下愿意,奴家有办法把那小野猫驯服。”
胡姬言罢凑近呢喃,说的是将来该如何调教苏漓。
永安王闻言勾起嘴角,从背后掐住美人脖颈,一字一句道:“你在教我做事?”
“奴婢不敢!”
胡姬心知失言赶忙讨饶。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得很,你妒忌,所以盼着我那样对她,好让她怕我恨我,对吗?”
言语间永安王从腰后抽出一杆玉柄短鞭,吓得胡姬微微颤抖,身子不支瘫软在地。
“曹野那,你可知中原有个典故叫做引君入瓮?”
而后嘤咛声逐渐变作哀求,窗外月隐星稀,似是骤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