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到丈夫面前,在耳边说:“凯明刚才打了洗澡水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丈夫张大了嘴巴,“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还有这大热天,那个安琪全身裹黑布,盖棉被,我明明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丈夫皱起眉头,将妻子拉入房间锁上门,一把柴刀递到她面前,“再等可能会出事,你快去。”
“我真下不了手。”
“为了他,必需狠下心。”
妻子看看闪耀锋芒的刀刃,一把扔到床上,捂住脸坐在旁边,“死老头子,为什么要我干这种事?”
丈夫摸着前额,在房间来回走上几步,“你知道我跟凯明不和,进房会引起怀疑。”
“所以你就让老娘去,你这杀千刀的。”她扯开嗓子,丈夫冲上来堵她嘴巴。
“小声点我看那个安琪不正常,现在不动手,可能连咱们都有危险。”
她推开丈夫的双手,坐在那里抽泣。
房间里雾气腾腾,凯明走到窗边,左右瞧瞧,一把拉上帘子。
回到床沿,扶起安琪,脱去黑布,露出干枯发黑的身体。
他弯下腰,抱起她,放进一盆雾气腾腾的水里。她昂起头,轻轻叹息一声。
凯明蹲在背后,帮她洗去头发上的泥土。
安琪低头,水中倒影出一张脸庞,头发蓬乱,一青一紫的皮肤凝固在颅骨凸显的脸上。
一双黑指甲的手拨了拨,水面动荡起来,倒影变得模糊。
“现在的我太丑了。”她皮肤泡在水里,变得松软,全身毛孔扩张,甚至感觉到抚摸她后背那双手。
“没关系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美丽动人。”
她捂住眼眶流出的黑泪,“凯明,你接受现实吧,我已经死了,只是是一具死尸,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一双臂膀从后裹住她的身体,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安琪,我不能没有你,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来的样貌,让你的重新有心跳。”
她默默流泪。
凯明端起一盆热水,在门口遇上婶子,婶子一瞧盆里黑乎乎的水液,双眼瞪大,“天哪,你们有多少天没洗澡了?”
凯明笑了笑,端着水走出门。
对面的房间开出一道缝,丈夫探出头来,指了指客房虚掩的门。
她摇摇头,丈夫又在挤眉弄眼,她一跺脚走出客厅去。
凯明往地沟倒水,看见婶子跟出来,皱起眉头来到旁边,“凯明,别怪婶子多嘴,你和安琪到底?”
他一愣,放下手上的盆子,“婶子,别误会,她不舒服,我只是在房间里照顾她。”
“啊原来是这样啊。”婶摸后脑勺一笑,“是我想多了。”
“婶子,我想借点化妆品。”
“哈,我明白,女人嘛都爱打扮,不过化妆品嘛,我一个村姑”她的头低下去,突然又昂起,“还真有。”
凯明跟着她进屋,在客厅里等上一会,她提一袋化妆品出来。
有唇膏,润肤脂,还有指甲油,牌子货全部没拆封。
“前些年,凯锋在城里给我买了这一套东西,你知道我一个农村妇道人家,整天顶着太阳埋头在田里,哪用得上这些东西呢,再说,我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不被村口那些老娘们笑死才怪呢。”
她将一整袋东西塞到凯明手里,在房门口张望裹在被中的安琪。
凯明谢过她,把她的目光挡在门外,门唂一声关上,贴着背松一口气。
安琪坐在床上,对袋里倒出的化妆品发呆。
凯明拿起口红,为她紫色的双唇涂抹,捧起双手,黑色的指甲涂上红色。
“凯明,我的双手已经麻木,已经没有触感。我很害怕,害怕如果连大脑也变得麻木,我变成一具没有感觉的行尸走肉。”
凯明揽她进怀里,“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听说用活人的血液加上黑咒语,能让死人复生。我一定会找到那个黑袍男人,询问让人复生的方法。”
她靠在他肩膀上,“凯明我饿了。”
墙上的挂钟滴嗒响,指针重叠在十二点,她看见丈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累了就站在窗边看夜色。
他扭头看过来,“我就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再等下去,他就更危险了。”
“死老头,要我干这种事,你就不怕遭报应。”
“他是咱们至亲,难道你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你干嘛不亲自动手?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你真不是人,杀千刀的死老头儿。”
他别过脸去,“凯明毕竟是大哥的儿子,不久我就会在黄泉与大哥相见,你就不能为我留点颜面吗?”
妻子瞪他一眼,伏在床上哭。
咚咚
墙壁传出闷响,丈夫转过身来,妻子停住哭泣,两人对视一眼。
她拭掉眼泪,咬咬牙关,抓起床上的柴刀出门。一个人来到隔壁的门前,耳朵贴近门板,里面静悄悄的,提起明晃晃的柴刀,左手颤抖着伸向门把,轻轻一扭,咔,锁关发出微响。
她回头看一眼,丈夫挥挥手,把门关上,走廊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黑暗中只剩怦怦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