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皇上是得瘟疫驾崩的。”
“儿啊,你不拜大行皇帝,怎么能名正言顺啊?”
“娘,大行皇帝已经驾崩,我们还搞这些名堂做什么?”
“儿子,这些是做给下面那几百个大臣看的。”
“娘,他们又不傻,咱们是篡位,有什么好拜的。见了七弟,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东安太妃落寂地在昏黄的暮风中凌乱,没有什么,比后继无力更让人觉得绝望。
“儿子,正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才更要做样子给别人看。”
“娘,你真是掩耳盗铃,那帮人猴精猴精的,咱们就算做样子,他们照样在背后诋毁中伤。”
东安太妃巾帼不让须眉,能亲手杀死张秀庭,却不得不对自己的儿子,垂眉低头,耐着心里的烦乱哄劝。
“儿子,这是规矩,不拜大行皇帝,怎么继承大行皇帝?”
东安郡王甩开东安太妃的手,怒目斜视道:“娘,我是你亲儿子,我要染上瘟疫怎么办?你是不是我亲娘?”
东安太妃气得不停落泪,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什么是扶不起的阿斗?什么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粗糙的麻布孝衣,遮不住东安太妃锦衣领口上的血迹。
暴怒在东安太妃的心中升腾。
“儿子,咱们这一切来得不易,娘整整为你经营了三十多年。”
“娘,你叫我争太子我争太子,你叫我争皇位我争皇位。可是你叫儿子活不成,儿子实在没有办法从命。”
浓重的夜幕挟裹着无数的暗流,在紫微神宫的上空斗转星移。
“儿子,不跪大行皇帝,名不正言不顺。”
东安郡王依然哭丧着脸。小命比正统更重要。
是夜乌云蔽月,宫中漆黑一片。几盏昏黄的灯笼急促的摇晃着,穿过密密麻麻的大臣,越过鬼哭狼嚎的哀喊,飞奔到紫宸殿正门口。
“娘娘,不好了!”
东安太妃绝望幽怨的目光从自己儿子身上拔出,转移到大汗淋漓的毅亲王身上。
“出什么事儿了?”
“娘娘,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
“建章营的金世峰,带着几万兵马闯进宫里来了。”
东安太妃紧绷的心,骤然放松,歇着眼睛,傲慢地说道:
“这有什么可慌张的。”
东安太妃还不知道顾景雄已经成了刀下鬼。
顾景雄的鲜血已经祭了建章营的大旗。
“娘娘,他们是来逼宫的。”
毅亲王显然已经惊恐得有些口齿不清。
东安太妃正跟东安郡王置气,有见毅亲王一惊一乍,脸上再也无法平静。
“建章营逼宫不是咱们之前布置好的嘛?”
毅亲王终于从语无伦次的惊慌中理出头绪,一语中的,说道:
“娘娘,顾景雄死了。”
东安太妃大惊,竟然向后一个趔趄,顾不上顾景雄的死活,迫切地问道:“京西大营呢?周百诚,刘振山呢?赶快通知武安侯叫他们增援,火速,火速!”
毅亲王不知何时流出了两行老泪,不知所措地说:“太妃晌午让武安侯出宫接应,如今都一下午,至今找不到武安侯的踪影。”
“会不会是武安侯自己去了京西大营?”
“不知道,但愿吧!”
“爷,你别一惊一乍的,把本宫的心也弄得突突直跳。金世峰手上一共五万兵马,咱们宫里现在有三万,挡上一夜不是问题。不用惊慌!”
“娘娘,京西大营可靠吗?”
“废话,本宫一年近百万的银子养着周百诚,难道他不该给本宫出力?”
“臣弟害怕再出变故。”
“爷,你也太脆弱了,咱们手上十几万兵马,建章营才五万。这有什么好怕的?”
“今天早上驻守宫中的两千多侍卫,在都尉范庸平的带领下忽然消失不见,这太蹊跷了。”
“走了也好,省的将来坐大,尾大不掉。本身就是一帮土匪,也不指望他们出力。”
“如今皇宫在咱们手里,大行皇帝的遗柩也在咱们手里,就算是荣亲王想翻天,也翻不过来了。”
东安太妃懒懒地笑道:“毅亲王,别总自己吓唬自己。赶紧让礼部的人商量治丧事宜。昭告天下,大行皇帝已经驾崩。然后火速拟定新帝号年号。”
“是是是,臣弟明白。”
“明白了,就赶紧一件一件落实了,事不宜迟,万一节外生枝,都是无妄之灾。”
“是是是,臣弟这就去办。”
夜幕浓重的笼罩着紫微神宫,一眨眼的功夫从紫微门开始,一路向南,三大殿上都挂上了白幔黑帐。
大行皇帝已经小殓完毕,脓烂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曾经俊朗的容貌。
火葬的地址最终定在神宫西北角的佛院里。这是紫微神宫距离西天最近的地方。
当金世峰的四万兵马正准备和京南大营的三万兵马火并时。对方不战而和。理由不得而知。
两个元帅站在紫微门下,化干戈为玉帛。
七万兵马将紫微神宫围得水泄不通。搜寻东安太妃反动集团的军队,最终在神宫西北角的小院子里找到了颐气指使的东安太妃和老大不情愿的东安郡王。
一丈多高的火龙带着大行皇帝英灵,冲上无穷无尽的夜空。
几百个大臣将小院跪的水泄不通。嚎丧声,声声震天。
金世峰的怒吼,淹没在震天动地的哭喊声中。
路被围得水泄不通,喊又没人能听见。
金世峰站在院外急得团团转。
“闪开,都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