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想越难以平静,想着红芙绿蓉忙了一天早已歇下,起身下床自己倒了一碗茶,方又轻轻地躺在了床。不多会只听屋门“吱”地一声,进来一个人,弹起身一看,竟是林姨娘。
“怎么还不睡呢?”林姨娘问道
“睡不着,口渴,起来喝了杯茶。”婉莹明白林姨娘这几日睡觉浅,肯定是刚才下床喝茶把她惊醒了。
“娘也睡不着,过来看看你。”林姨娘一身水色寝衣,长发在身后简单的挽着,将手里的烛台置在床头的架子之后吹灭了蜡烛。合床帐,和婉莹一起躺了下来。
婉莹转过身,双手挽着林姨娘的胳膊,依偎在她的身边。林姨娘也转过身,面对着婉莹。虽是夜里,婉莹和林姨娘都能看见对方的脸。林姨娘半天不说话,婉莹知道今日之事她并不曾放在心。
“娘,为什么高姨娘总是咬着婉莹们不放呢?”
林姨娘原本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良久说了句:
“原也没什么,不过是她自己的心病吧。”
“是神经病吧,她见不得我们好。”
“青儿不可胡说。”林姨娘不希望大宅门里,女人的是非,徒增婉莹的伤悲。
“娘跟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婉莹真的想知道这其的內由。
“其实原也没什么过节。”顿了顿,复又说道:“跟你说也无妨。”林姨娘平躺在床,松开了紧握着婉莹的手,想到前几日自己气急打了婉莹,心里也十分心疼和愧疚,总是瞒着孩子们,是好?还是不好?终究林姨娘自己也说不清楚,女儿已经长大,将来也要嫁进别人的宅门,这些是是非非完全不懂,也未必是件好事。想到这里,摩挲着前几日巴掌落下的脸颊,无不心疼地说到:
“还疼吗?是娘不好,打了青儿,原谅娘,好吗?”
婉莹一肚子的委屈终于烟消云散,落着泪说:“只要娘能开心,青儿不觉得疼。”
林姨娘刚强的眼窝里,涌出许多心疼的眼泪,搂着婉莹,悠悠地说起自己和高姨娘的往事:“娘与她差不多是一前一后做的姨娘。”林姨娘搂着婉莹,捋了捋婉莹额前的刘海,微微一笑,继续说:“我原是你祖母的丫鬟,只因当年太太连怀三胎都养不活,赵姨娘偏偏又不能生养。你爹爹将入而立之年,膝下一无所出。老太太十分心急,见我长得还算周正,做事也谨慎小心,便指给了你爹做了三房小老婆。为的是心疼儿子,也好开枝散叶。”林姨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些在心底压了20多年的心事,说出口,尤其是对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像是狠狠地被捏着的疼。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接着说道:
“谁知没过多久,你爹爹竟领着她来拜见老太太和太太,我当时也吃了一惊,你爹爹从未提及过她的事,而且那日她说是她有了身孕,这老太太才同意进的府里,做了第四房姨娘。”
婉莹从未听娘说过这样的话,瞪着眼睛,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着自己母亲平静地诉说。“其实她刚入府的时候,我们还是还不错的,也姐姐妹妹相处了一段时间。你爹爹私下跟我说,她娘家哥哥原是顺天府的七品小吏,想往爬,趁你爹喝醉,便让她稀里糊涂跟了你爹,这才进了咱们府。所以你爹爹这几个姨娘唯她最不受宠。”林姨娘眼睛看着面的寝帐,嘴里说着这些,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又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婉莹沉默了一会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便问娘:“不对啊,哥哥还大婉芸姐姐四岁呢?”
林姨娘顿了一顿,吐了一口气说:“那孩子在五个月大的时候掉了。”
“为什么会掉了呢?”婉莹问道。
“那年月十五赏月,天黑她自己失脚跌掉了。”娘叹了一口气,继续惋惜地说道:“老太太原不怎么看她,跌掉的又是已成了型的哥儿,为这事,连她小月也不顾及,让下人掌嘴二十,又在祠堂前跪了一天一夜。”
“是老太太难为她,她为何把帐算在娘身?”
“世间的事是这样无常,娘跟了你爹将近一年不曾有孕,偏偏她刚小产没几日,大夫断出了喜脉,一家人尤其是老太太都珍视异常,不消想你也知当时的境况,她流产折辱,娘新孕获荣。后来,听说她跟别人怨怼,说是,娘的孩子克死了她的孩子。娘当时怕她小产之后多思伤身,私底下想找她解释,但老太太说她刚小产身不洁净,不准她到处逛荡,也不准我去找她。这样两个人越走越远,竟到了今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