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你怎么,这是要把谢尚书灌醉吗?你就算把谢尚书灌醉了,这可是天子脚下,容不得你背地里下黑手。”
话音刚落,谢明依便看到周百彦的脸都黑了。
说实话,任谁也没有想到刑筠要倒霉的时候,是周百彦拉了他一把。
即便两个人依旧斗来斗去,可是……谢明依发现是相恨相惜。
“美酒佳肴,只不知周大人这一杯酒是为何?”
谢明依笑着问道。
周百彦恨恨的看了一眼刑筠,这才和谢明依悄声说道,
“自然是大人对工部的相助,对周某的相助。若不是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怕是也无缘这红墙里的盛世美景。”
河渠的事一定要有一个替死鬼的,不会是陆锦,看在陆首辅的面子上,苏相也会保住他。更重要的是陆锦年轻,他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
所以若是要找一个替死鬼,无论是皇帝还是苏相都会第一个选他。
然而正当周百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刻,皇帝却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在了武经文的身上。
工部上下只是罚了俸禄和杖责。
他,逃过了一劫。
周百彦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幸运,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许多的东西是自己不清楚的。
而想来想去,他再不愿意相信,可是最为合理的只有这个原因。
谢明依帮了自己。
“周大人说的什么,子墨听不懂,子墨只知道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不忍牵扯不相关的人。”
周百彦懂了谢明依的意思,忽而展颜,
“是,谢大人言之有理,这杯酒想来应该敬陛下。”
谢明依这才举起酒樽,二人心照不宣的举杯同饮。
而一直到此时,这夜宴的第一场歌舞才刚刚落幕。
红衣的舞女单脚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脚高高的举过头顶,将女子身体的柔软和美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赏。”
似乎那坐在高位的人都甚是喜欢这个字。
每每有人在取悦了他们之时,总是会因此而展颜,并施加他们所认为的嘉奖。
当然,也是大多数人所崇尚的恩典。
一舞落幕,琴音也到了结尾。
只见那双修长的手指轻按在一根根琴弦之上,收了余音。
“启禀陛下,接下来是蒙古舞。表演的人是蒙古王献上的蒙古舞姬。”
陆盛春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前面的人还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到了谢明依的位置,只能听见声音,却听不到内容。
然而即便“天高皇帝远”,可没有了歌舞的遮挡,下面的大臣们也甚少的交头接耳,一个个齐齐的望向上首的皇帝。
只见那端坐于贵座上的人点了点头,紧接着那身旁的陆盛春开始敲击手掌,每隔一段距离守着一位内侍收到了信号后继续向下一位传递。
一直到大殿的门口那内监的手掌刚刚放下,外面身着蒙古服饰的舞姬们已经鱼贯而入。
同皇宫中特地培养的舞姬柔美之处不同的是,蒙古的舞姬则多了几分刚劲之美。
包括那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并非方才的红衣舞姬那般的雪白,而是偏一些小麦色,肌肉也同那红衣舞姬的柔美削瘦不同,反而刚劲有力的很。
这倒是一番新的景致,许多人的眼中多了几分惊奇,少了几分欲望。
周百彦看着身旁的谢明依似乎看的很入迷,不禁笑了笑,
“提到这蒙古舞,怕是还有谢大人一份功劳。”
谢明依回过神,眼眸微动,笑道,“不值一提,子墨不过是依了皇命而已。”
是的,第一个将蒙古舞引进宫里的人,是先皇。
而负责这些舞姬安全的人却是谢明依。
“五年了,许多人都差点以为这些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宫宴上。”
谢明依进了大牢五年,皇宫的夜宴上再也不曾出现这批蒙古舞姬,而五年后双双重见天日。
说是巧合,恐怕更多的还是有人的刻意为之。
周百彦意有所指,谢明依只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随之惊奇的出了声,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名义上舒妃负责的夜宴,可这其中真正操盘的却是太后。
以前皇后在的时候,仗着身后的苏家,并未将太后放在眼中。而能屈能伸的太后,也从未说些什么。
但是苏苓儿不在了,这皇宫里的规格变了,所有的一切也应该按照规矩来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皆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思。
蒙古舞姬从眼前匆匆掠过,空隙之中,周百彦注意到了对面的谢凤绾和云初夏。
一个是谢明依的妹妹,另一个是苏侯未过门的妻子,两个人就这么巧合的坐到了一起。
今天这个位置安排的真的很有意思。
“对了,前几日听陆锦说起,令妹染了风寒,如今看起来确实消瘦了许多。”
周百彦看似突然的提起,却是很委婉的提起了一件事谢凤绾的婚事。
有些事是不能点破了,一点点破了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女子的婚事更是如此。
周百彦是在变相的跟自己提起陆锦对凤绾很上心。
不过,若是他不提起,谢明依也大致看出了一些苗头。
最近陆锦同徐星颐走的很近,而且每次徐星颐到谢府时,总是会带来一些新奇的东西,都是给谢母和谢凤绾的。
素月每每留意着,发现大多都是一些凤绾喜欢的东西,而提起这些东西的来源,徐星颐总是遮遮掩掩,但却又说不是他所买。
一个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一个恨不得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只为了维护那少女的清誉,而另一个甘愿作为传递温暖的桥梁。
或许后两个人看起来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总有人会执着的选择第一个。
因为,有些时候爱情是最不讲道理的。
谢明依笑了笑,如此回复周百彦,
“舍妹不过是偶然风寒,如今已经无碍,倒是烦周大人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