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什么时候来的,阿秀去重新沏一壶茶,阿珠,你去把殿下的汤绽梅蜜罐拿来。”太子的到来确实是蔡静涵未曾料到的,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这话一出口,蔡静涵便觉不对,如此一来亭中岂不就剩她与太子两人了?
蔡静涵又让阿珠唤些人在亭外听候吩咐,这般忙下来,才转头歉意地说:“让殿下见笑了。”
“你还没有回到本宫的问题。”
蔡静涵愣怔一瞬,被风吹起的青丝被她半路截下别在耳后,眉眼一弯,脸上扬起一抹笑:“昨日看了话本子,今日忽有所感便作了一支曲子,没成想竟然让听者如此悲伤。”
“啊,对了,殿下刚刚可曾听了?”
太子微眯着眼,并不上套:“不曾,曲子还是欢快些好,你现在正在养病,应当保持身心愉悦。”
蔡静涵恭顺点头:“殿下说得是。”
太子目光远眺,看着湖面粼粼波光,开口道:“早就听闻太师提起小师妹琴艺高超,不知本宫可有这荣幸……”
阿秀这时端上茶壶,替太子斟上茶水。
“阿秀去把铜鼎里的香换了吧,用梅花的。”阿秀得了吩咐立刻让亭外候着的人去屋中取香。
那是今年最后的一支梅花香。
与香同时到的还有阿珠,她顺手接过香抱着一个木盒走入亭中。
阿珠轻轻将木盒放在石桌上,便退到一旁去燃香,蔡静涵安静地坐着让阿秀替她净手。
不须片刻,梅花香味徐徐燃起,被风一吹瞬间盈满整个亭中湖面,飘舞的粉色轻纱似是梅花仙子献舞。
被轻纱围住的那一抹月白色的人儿,似是寒宫嫦娥。
轻纱拂面,太子被这幅美景摄了心神。
纤纤素手轻扬,串串琴音飘浮在水面上,轻快的曲调莫名地让人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阳光下,一尾鱼破水而出,扭动的身躯在太阳的照射下像是镶嵌着宝石,闪烁着光辉。
越来越快的曲调让人心紧跟着快速跳动,让人忍不住手指轻点和着拍子。
认真抚琴的丫头嘴角噙着浅笑,手指翻飞,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恍惚间,太子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回去反驳他父皇的话。
他越想心中越是难以平静,恨不得现在就去同他父皇说道一番,激动地连曲子是什么时候结束地都没注意。
蔡静涵只是净手用了些糕点,安静等着太子回神。
“小师妹你……真不想着嫁人?”太子忐忑地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口,双目紧紧盯着蔡静涵面前的古琴,不敢看她的眼睛。
蔡静涵抬头不解的看着太子,芝兰玉树的男子低垂着眉眼,让她一时间看不出其中的波澜,她不知话题怎么突然又绕回到了她的婚事上。
“我……确实未想着嫁人。”蔡静涵的目光也落在了飞泉上,轻声说着。
他睫毛一颤,满腔热血瞬间被凉意浸透,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摩挲着玉骨扇嗤笑道:“原本还想给小师妹介绍,如此想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这盒子里东西,是本宫的?那本宫就带走了。”
蔡静涵点点头,不明白太子的情绪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
是因为没能介绍成功吗……
她看着太子挺拔的背影,情绪低落,梅花香味入鼻,也没了先前的滋味。
蔡静涵向后倾倒在椅背,疲惫地闭上双眼,宽大的袖袍轻挥道:“都撤了吧。”
——
自此一别,蔡静涵再也没有见过太子。
太师夫妇也曾分别问过太子和蔡静涵两人,可都没问出什么东西。
这一别直到次年五月,蔡静涵及笄。
原本太师想要将成人礼大办,可禁不住他家闺女的念叨,最终只请了亲近的好友前来观礼。
那天太子身穿太子朝服头戴金冠,腰间挂着一枚龙纹玉佩,大拇指戴着一枚玉色扳指,直到蔡静涵的成人礼结束了才姗姗来迟。
那是蔡静涵第一次见到如此威严的太子殿下。
客人已经散尽,蔡静涵还未除下穿戴就被乔氏拉着在客厅说话,下人突然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太师匆忙从书房出来,同妻女一同迎接太子。
夜幕中,太子在昏暗的灯火中穿行,三步并两步快速穿过长廊,入了客厅。
太子说话间,气息不是很稳,能看出是匆匆赶来的:“父皇临时召本宫说话,没想到竟是错过了小师妹的及笄礼,还望小师妹莫要生气。”
蔡静涵俯首作揖,疏离道:“太子殿下言重了。”
乔氏用胳膊肘捣了捣太师,又冲他使了使眼色,太师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