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馥停下筷子,啧一声,一琢磨,也有道理啊,不过不知是真是假,转头朝着武月绫看去。
赵掌柜说完朝着武月绫挤挤眉头,暗示武月绫趁机溜走。武月绫怎么会不明白,人家是刘刺史的儿子,开罪不起,便抱起桌子上的油纸包,怯生生地缩着脑袋,张嘴像是说话,愣是没有声音,从旁绕过两个仆从,跑出了店门。
赵掌柜领着两个仆从回到刘大公子的身边,一边小心的赔笑着,一边说去外面请一个会唱歌跳舞的胡姬来给刘大公子解解闷。
刘文馥摇摇头,说在红绾楼见多了,实在没什么兴趣,本来今天这个还有些姿色,可惜是个哑巴残疾,就这样作罢。刘文馥吃饱喝足,剩下的让两个狗腿仆从吃掉,待桌上食物被吃得差不多了,刘文馥带着两个仆从便离开了。
武月绫回到布行,继续帮助房掌柜记账,大大小小的账项,基本已经全部了解,对于在唐代如何经商倒也是有些了解。提早完成账本,便在坊里逛上一圈,一些小商人吆喝着叫卖,露天而摊,与顾家开店经商相比,显得寒酸落魄,小商人确实不容易。武月绫觉得自己从这种小商人做起实在太难了。
这卖东西还受到官府的节制,倒是很不好办,不能随时随地做买卖,少了很多便利。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武月绫便往城门行去,手里揣着半只鹅,想着给陆母来份惊喜,一月难得吃几次肉,倒也略略报他们一份恩情,好生照顾陆母。等到陆子季回来,自己便要离开这里,当下还是挣足些路费,带着公验去长安溜达溜达,万一要是回去了现代,也好把牛吹上天,说自己去过繁华的长安城里,陪皇帝斗过蛐蛐。
这般想着,已经出了城门,踏行在干燥的沙子地上,一步一声响,富有节奏感。左右两边都是枯萎的野草,偶尔有几棵孤独的槐树亦是差不多落光了叶子。
武月绫打个喷嚏,感觉自己脑袋复有些昏沉,不会是感冒复发了吧,希望不要是感冒复发了,这里可没有阿莫西林,看来明天进城只能去找大夫了,也不知道古人的医生是个啥子样。
走在路上,突然发现路野草上坐着一个端着破碗的僧人,这僧人风尘仆仆,身上披着红色的袈裟,却有些清寒,除了一身袈裟,讨饭的破碗,并没有其它东西。
武月绫纳闷了,难不成是个假僧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包裹的面饼,这是她中午的饭食,因为赵掌柜请客的原由,所以也没有吃,便打算留着明天当早餐。
只是没想到现在偶遇一个讨饭的和尚,便将这面饼放到破碗里。和尚闻有人靠近,睁开眼睛,看到是一个漂亮的小娘子,正将一块面饼放于碗中,面带感激的笑了笑,“阿弥陀佛,多谢小施主!”
武月绫张了张嘴,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谢。僧人看武月绫张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结合武月绫的手势,便猜疑道,“莫非小娘子是个哑人?”
武月绫转转眼珠子,点头,然后比划着便告辞,往回路行去。
僧人看着武月绫离开,拿起面饼,单手合十朝着武月绫的方向微微弯腰再次表达谢意,才咬上一口,便听到草地上有疾风掠过。僧人抬眼扫去,是一个矮小的凶人,似乎是尾随那位施主的,僧人咽下面饼,皱起了长眉,微微一叹气,“自古好人多磨难,今日有赠食之恩,便帮衬一把吧。”
言罢起身,亦是尾随其而去,步伐轻盈如燕。
武月绫走在小道上,感觉头越来越沉,看来这感冒是复发了,这时候找哪去买药?城门都要关了。早点复发就好了,还可以在城里找家药铺买点药,现在倒好,只能早些回去继续煮那些青水喝。
一阵疾风出吹过,道旁扑出一道黑影,好似恶虎一般,吓得武月绫一哆嗦。这人影探手直擒武月绫,显然来者非善类。头昏沉之际,反应也跟不上,觉察有人袭击自己时,已经太晚了,人影已扑至她面前。
一只大手照面盖来,眼看就要掐上武月绫的喉咙,突然一颗石头飞射而来,将这人的手肘击中,硬生生将其手臂打退。
这蒙面的矮小人影吃痛一声,抖着手臂,急忙往后跃退几步,看向石头飞射而来的地方,只见一个披着袈裟的寒苦僧人现身,双手合十微笑着说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听到僧人的说话声时才反应过来,前方那个蒙面矮小者正是刚刚偷袭自己的人,好像是一颗石头飞过来砸中袭击者才化解了危机。武月绫觉得这一句阿弥陀佛有些耳熟,回头一望才明白,这不是路旁被她施舍的和尚吗?
“贫僧有一言,愿这位侠客听一听如何?”这和尚缓步走来,面带笑容,似乎有劝说的意思。
那蒙面人警惕着这个护着武月绫的僧人,握紧刀柄,随时准备拔刀,“哪来的秃贼,休要坏了爷爷好事!”
“希望这位侠客能回头是岸,莫要再行那伤天害理之事!”僧人将武月绫护于身后,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劝道。
蒙面人双目渐露凶光,已经十分不耐烦了,锵的一声拔出横刀,大喝一声,“呔,爷爷给你三息功夫让开,不然先把你这秃驴宰了!”
“唉,这位侠客且”
“呀呀呀啊!”
不等僧人说完,蒙面人运足气力,举刀咿呀怪叫一声,气势如虎豹,竖刀而斩,刀上寒光咄咄逼人。
僧人一边摇着头,一边卷起袈裟朝着斩来的刀挡去,整个人也没入袈裟之中。只听到刀身发出爆裂的声响,是那蒙面人亦是倒飞出去。
只需一招,高下立判!这位僧人至少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而这蒙面人不过三流高手罢了。
僧人重新卷回袈裟,将去掉刀柄的大刀甩在地上,双手合十,又说了一声阿弥陀佛。
蒙面人捂着自己的胸口,惊愕地望向这个僧人,握刀的手心发麻生痛,渗出血液。这一掌若是重一些,怕是小命不保,强行稳住胸口翻涌的气血,起身便逃,生怕这个僧人会杀人灭口。
见到对方逃走,僧人又是一叹,“唉,我不伤你性命啊,这般强行运气而逃,怕是要多休养数月才能伤愈。罪过,罪过啊!”
武月绫看在眼里,激动在心里,这般对决算不上精彩,但是一掌击飞对方,这种功夫她是羡慕得很,走上前手舞足蹈,激动的表示谢意又想拜师学艺。可是这和尚看不懂武月绫手势,发了一阵呆后。
“我护送小施主一段路程,若小施主不介意,想去小施主家讨点水喝,借宿一晚。”
武月绫连连点头,脸上也尽显高兴的神采。于是她带路,往十里村走去,只不过脑袋愈发的昏沉,步伐开始虚浮起来,身体也东倒西歪,最终昏迷在了村子口。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香味,而自己也躺在了床上,旁边挂着一个火把,把房间照亮。
“啊,你终于醒了,先喝点药汤!”陆母守在武月绫的旁边,见到武月绫醒来,老脸神情也激动起来,扶起武月绫,担忧地看着她,招呼一声守在灶前的僧人将汤药拿来。
武月绫看着陆母布满担忧的老脸,心中亦不是滋味,同时也感激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关心照顾生病的自己。现在身子虚弱不堪,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只得任由陆母喂汤药给自己喝。喂一点喝一点,时不时的有药汤滑落嘴边,陆母便拿着袖子替武月绫擦拭。
喝完药便传来一股浓浓的睡意,朦朦胧胧之间,能听到陆母与和尚的对话,这个和尚似乎是个什么寺的方丈,因为身上公验遗失,一月前托人写了封信回去,让寺中人来接他疲倦感重重袭来,武月绫昏睡过去。
鸡鸣几遍,武月绫醒来,此时风寒已好,人也精神多了。起身看去,只见陆母睡在榻上,神色安详,悄悄起身,替陆母把被子裹好,自己穿戴好衣服出门。
刚出门,只见这和尚早早就起来了,还打着拳法。这拳法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看上去十分深奥,又浅显易懂。武月绫观望许久,和尚才收拳呼气。
“小施主也想学?”和尚带着善意笑道。
武月绫连连点头,求之不得啊,能学肯定要学,现在她怀揣的可是成为武林女豪杰的梦想。
“我观小施主面相清秀,心地善良,却口不能言,实在不该。贫僧乃大唐圣僧唐玄奘弟子的弟子,法号悟世,从师习得一门佛门功法,名为清心经,此法通过呼吸调和身体中的气,使之平缓最终达到平静的境界,凡御气者皆克之,不主杀伐,因此缘分,倒可以教于小施主。”
和尚不急不缓,慢慢道来。
武月绫激动地捡起石头,俯身在地上写着,“女子也可以学吗?”
“自然可以!”
和尚说罢便开始教授,武月绫认真的学着,因为人呼吸,便是一吸一呼,这门功法不是憋气,而是在这呼吸中保持着身体里运气的平衡,就是动中御静。不似陆风所学的那种硬气功,专门让气在身体里暴走,到达发力的效果。
不过一个时辰,武月绫便学会了这一门功法,一呼一吸之间,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身心也更加舒畅。
此时,秋阳升起,金色的阳光洒遍大地,感冒已好,武月绫开始了早上的劳作,蒸热面饼去河边捣衣,开始了她作为普通人的一天。